第18章 如履薄冰
大学同学聚会。
我原本不想去，但程澈劝我，别那么不合群，跟老同学聊聊天唱唱歌，可以放松心情，同学人多，还可以帮我介绍案源。
大家都挺出息的，从事律师职业的不多，有考上公务员提职当官的，有留在大学当老师评教授的，还有进了银行、电网工作的，都是中高层了。
有个老同学跟我打招呼，我记得他，他是大学组织委员，因对法学不感兴趣，转了专业，专攻心理学，听大家说，现在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有名的洪查理医生，就是他。”
我大吃一惊，原来本市赫赫有名的心理专家洪查理，就是他啊。我记得大学时代，他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有点娘，长得瘦瘦小小的，其貌不扬。
“你本名是不是叫洪小如？”我问他。
他推了推眼镜，不太乐意提及以前的名字，说:“叫我查理就行。”
“听说，你看抑郁症看得不错。”
“工作压力大，经济压力大，感情变故大，抑郁了也正常。”
“是啊，你的诊所岂不是门庭若市，不缺病患？听说你看诊收费很高？”
洪查理笑笑，说:“心理治疗师本来就是高成本啊，而且我都是一对一进行治疗的。”
我想到了程澈的妈妈。
聚会散了，都晚上九点多了。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人不多，树叶都掉光了，街面上冷冷清清的。
程澈有应酬，没法接我，我自己朝公交站走。有个同学说，穿过饭店旁边的小胡同，胡同口就是公交站，省得绕远。
我穿着高跟鞋，确实不愿意绕远路，我看胡同灯火通明的，没什么危险，便决定直接穿过去。
旁边的大楼正在施工，因为在闹市区，夜间不能作业，暂时收工了。
我在底下走过，这高跟鞋的跟儿特别细，走着走着，鞋跟儿插进了地面的一道地砖裂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我不得不停下来，弯腰去拔鞋跟。
几乎同一时间，我听到一声清脆震耳的巨响。我抬头，看到一块大型钢化玻璃坠落在我面前不远处。
如果不是鞋跟陷进地缝，我停住了脚步，那么此刻我已经被高空坠落的钢化玻璃砸得脑袋开花了。
现在是夜里，不可能正进行高空吊装作业。为什么会有玻璃坠落？
施工现场大门紧闭，我找到了公示牌，上面有市民投诉电话、环保热线，还有施工方的负责人电话。
我给负责人打电话，刻意说我被钢化玻璃砸到了，受了伤，还现场拍了照。负责人怕承担责任，很快就赶过来了。
他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觉得不可思议，面露疑惑，说：“不可能啊，我们晚上不干活，晚间作业，是违规的。”
“咱们进去看看，就清楚了。”
他带我走进工地，经查，吊着钢化玻璃的绳索断了，不是自然脱落，是人为用刀割断的，有明显的划割留痕。
又有人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得罪的人，除了程湛，就是老商，如今老商已死，难道又是程湛？
我回到家，什么也没跟程澈提，一来怕他担心，二来怕他又给我雇保镖，三来怕他们兄弟互相伤害。
“今天聚会开心吗？”他问我。
“开心，我有个同学，现在成了有名的心理医生，叫洪查理，你听过吗？”我努力表现得愉快自然，把惊悸强压在心底。
“当然，都说他很厉害。”
“嗯，让他给阿姨看看抑郁症吧。”
“如果他愿意，敢情好，收费不是问题，只要有疗效。”他走过来，征求我的意见，说：“上次你替我照顾爸妈，他们想请你吃饭，谢谢你，顺便把洪医生也叫上，彼此认识一下，你觉得可以吗？”
“我这里没问题的……”
程阿姨见到我，依旧维持着礼貌又疏远的微笑。我明白，她心里的理想儿媳妇，始终是杜咏欣那样的名门秀媛，家世显赫，精英社交圈子里的第一名媛，标准的白富美，双商在线的超级学霸，精通各种语言，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而我，小小律所里的小小授薪律师，无论怎么看怎么比，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她对我礼貌客气，完全因为程澈，他态度坚定，意志坚决，作为母亲，她也无可奈何。
之前听杜咏欣说，她与程阿姨在一起聊天，左不过聊一聊时新的珠宝奢侈品，八卦一下圈子里的事，说说她们共同认识的名流精英。
跟我，她似乎没什么共同话题，而我也同样拘谨，但坐在一个饭桌上，不说话又显得不合适，所以只能聊聊天气、她的身体。
昨天我问程澈，跟叔叔阿姨共进午餐，需要注意哪些礼仪规范？他笑了笑说：“不用刻意端着淑女架子，不用格外注意礼仪，自然、真实就可以。”
阿姨给程澈添菜，儿子不管多大，在当妈的眼里，始终是长不大的孩子。她反复叮嘱程澈要多吃，这样才有免疫力，才能抵抗工作的辛劳。
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带着程澈逛过几次苍蝇馆子，还有路边摊，其实我也不常去，也觉得不太卫生，但偶尔吃一次半次，不会影响健康，我拉着他去吃过鱼豆腐、蟹肉卷、臭豆腐、烤蛋堡，他居然觉得很好吃。
有次他加班回来，很晚了，我都睡了，他把我摇醒，神秘兮兮地说带了好吃的回来，我一看，居然是麻辣捞汁花甲还有酸汤肥牛，我们两个打开冰箱，就着冰镇可乐，冬天的深夜，吃得欢畅淋漓。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特别接地气的霸总。
此时此刻，在叔叔阿姨面前，我像个标准的淑女，坐姿端正，背部挺直，安静咀嚼，不发出一丝声音，刀叉轻拿轻放，征得阿姨同意后，我才给她布菜夹菜。
交谈时，笑不露齿，表示认同时，微微颌首，露出浅浅的微笑。全程谈吐大方，用词得体。
程澈看我的样子，偷偷笑。
回到家，我才算松口气，踹了他一脚，说：“饭桌上干嘛偷偷笑我？”
“觉得你装得有模有样。”
“人家一向很端庄、优雅、淑女的。”我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故作矜持，娇羞地说，“我是律师，平时的我，确实是端庄知性、优雅大方的。”
“对对，你是最优雅的小鹿。”他笑着点头。
“但阿姨，心里并不真正喜欢我。”“那是她还不了解你，深入了解后，她会很喜欢你的。远航，舒舒服服做自己就好，没必要取悦迎合任何人。我妈喜欢的那些名门淑女，私底下也未必有多高雅，有的人也抽烟喝酒，满口粗话。女性，原本就不该被定义，活成舒服的样子，最好。”
“程澈，我发现，你很尊重女性。”
“女性不该被尊重吗？”
“听鹏宇说，你们集团的高层，男女比例是均等的。是吗？”
他点点头。
“鹏宇还说，你们公司岗位晋升，不限制性别，女性晋升，也不限制年龄，能者居之。职场里有打压女性的行为，要受到责罚，女性进修，集团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公司甚至还有母婴室、儿童书房，真的吗？”
“对。”
“程澈，你怎么这么好？”
“那你就好好珍惜我吧。”
我把他扑倒，扯开他的衣服。多巴胺大量释放，我已经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我需要一场激烈的肉体碰撞。
“鹿远航，你不是自诩是娇羞的淑女吗？”
我面色红润，幽幽笑着，如春风里的桃花。我呼吸急促，疯狂地吻他，搂紧他，牢牢抓着他，身体强烈收缩，血液急速流淌，整个人要燃爆了。
“程澈，我爱你，我真的你。”
“远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