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险象环生
她看着英姿飒爽,吃饭却非常淑女,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举止优雅,咀嚼食物的时候,甚至听不到声音。
我对她好感倍增,心想相遇就是缘分,一定得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韩溪,我知道,你们有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客户的消息,但你能给我讲讲你的英雄事迹吗?”
“不!”
“其实你不必这么拘谨,可以试着放松,咱们都是女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聊私事。”
“好好好……”
门铃声响起,韩溪立刻放下碗筷,步履轻盈地快速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儿向外看。看清门外来客后,她的表情瞬时轻松起来。
我知道谁来了。
程澈一进门,韩溪便主动跟他汇报工作。程澈对她赞不绝口,很是欣赏。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
“加班,没地方吃饭,来蹭吃蹭喝。你们居然在吃五花肉泡菜锅,真会享受。”
“韩溪工作辛苦,我不能亏待了人家。”
“早上还说要把人家辞退呢!”
“我怎么不记得?!别挑拨离间我们姐妹关系啊。”
他来得不是时候,饭菜基本吃完,余下的锅底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
“你大老板莅临寒舍,不能让您空着肚子回去,家里还有咖喱,我给你做咖喱汤吧。”
“行,我不挑嘴。”
我平时做咖喱汤,会放一些椰汁,提升口感的饱满度,这次也一样。程澈觉得很好吃,非常赏脸,吃了整整一碗,还不忘给我竖个大拇指点赞。
他要帮着收拾碗筷,进门就是客,我自然不能让他受累,我说:“行了行了,别沾手了。”
韩溪没说话,却手脚麻利地把餐桌收拾干净,地板也很快擦拭明亮,妥妥的行动派!
微凉的初秋黄昏,家里不再有婷婉的影子,我的心里涌起悲凉的苦涩。以前,我们也像此刻这样,一起做饭吃饭,一起收拾厨房,有说有笑,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以为不会离开的人,其实只是生命旅途的匆匆过客。所以,共同陪伴的每一站,都有它的特殊意义。
自此以后,我和她,隔着遥远的天上人间,互相守望,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鹿律师,你去看看程总,他有些不对劲儿。”韩溪走进厨房,对我说。
他的脸色确实不好,脸很红,连同脖子都是红的,脸颊明显肿胀起来,大口大口用力呼吸。他解开袖口,整条手臂都红了,起了很多小疙瘩。
“你咖喱汤里,加了什么?”程澈艰难地问我。
“我加了椰汁,增加口感的浓郁,这是我的习惯,也没多想。”
“椰汁、椰浆、椰蓉,椰子类制品我都过敏,怪我忘了说……”
我头一次听说,以前只听过有人芒果过敏,不同人的过敏源真是各种各样。
韩溪开车送我们去了急诊室。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虽然自己不是易过敏体质,但之前有同学是,过敏严重会导致休克,危及生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亏着送医及时,没有闹出人命。我们推着他,满急诊大厅折腾,先是药物脱敏,雾化吸入,又是静脉输液,忙得我浑身都是汗,直到他躺在留观室里,监测仪显示各项体征较为平稳,我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在留观室陪他,韩溪守在门外。
“鹿远航,吃你一顿饭,差点陪进一条命。”他躺在病床上,脸还是肿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睫毛低垂,像两把羽毛扇子。
“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真是异于常人。”我嘴上逞强,心里其实很愧疚,不管怎么讲,是在我家里出的事。
“嗯,怪我,不怪你。但我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能白走。”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一下子站起来,像他这种老板级别的人物,钱财在他们心里只是虚无的数字,谁知道他要我赔付多少?我这点家底真承受不起。
“你快坐下吧,我不缺你那点钱。”
我暗自庆幸,重新坐回去。
“嗯,你亲亲我,当做补偿吧。”
“程澈,你又来了。你把我当什么?”
“亲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
我生气了。我不喜欢这种玩暧昧的感觉,不管他跟杜咏欣是真是假,总之在他们的圈子里,他们就是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他又来搞这一套,不尊重他自己,也不尊重我。
“那你经济补偿吧,人身意外伤害,我这条命,也值个百八十万吧?”
“这算什么?威胁我?”
“对,威胁!”
“你都成这样了,还作呢?信不信我把你输液管拔了,直接见阎王爷去吧。”
“我跟杜咏欣,只是应付家长,从来没有在一起……”
“跟我解释得着吗?快休息吧,话真多!”
“亲下头发,是个意思,然后我就乖乖闭眼……休息……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语气越来越轻,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体好像小了两圈。我虽然万分不情愿,但看他可怜兮兮的惨样,似乎不顺着他,倒成了我不好。
我缓缓俯下身子,靠近他的嘴唇,他看着我,含着笑,我的心一阵摇曳,脸红扑扑的。
“我逗你的,真信实。”他轻轻一笑。
我害羞地直起身子,说:“有些玩笑别瞎开,行不行。”
“鹿远航,你在害羞吗?”
“没有。”我的心很乱,靠近他的那一刻,我的心痒痒的,某种情愫在心里悄悄冒芽,袅袅蔓延,但我说不清。
“你休息吧,我去打一壶热水。”
韩溪默默跟着我,医院人流量大,她高度警觉,目光如鹰,四面环顾。
我还在重温刚才的感觉,没注意被热水烫了一下,好疼啊。他躺在病床上看我的眼神,似真非真,戏谑又夹杂着几分真诚,我一点也看不透。
打小父母管教严格,我又是个闷头死读书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这方面的事,单纯得像白纸一样。
我想起管主任的话。
走进病房,看到医生在给他做检查,医生与我擦肩而过时,并没有看我,而是低着头径直走过。
我看到柜子上放着一瓶脱敏药,药名并不是缴费单上写的名字。
“这药,换了吗?”我问。
他闭着眼睛休息,轻轻说:“可能吧……”
“刚才我去打水,医生进来给你检查身体了?”
“嗯。”
“都做了什么检查?”
“我没太注意,就摸摸这、按按那。”
我觉得蹊跷。刚送进急诊时,接诊的医生已经给他做了触诊,经过一系列检查化验治疗后,为什么还要触诊?
我刚进门时,检查流程还在继续,感觉这个医生口气用词并不专业,查体时手法也跟平时遇到的医生不太一样,叮嘱注意事项时也说得含含糊糊。我回想他的样子,戴着口罩和茶色眼镜,与我面对面走过时,感觉他的白大褂有些不合体,偏小。
“受累倒杯水,我把药吃了。”
“等一下再说。”
我拿起那瓶脱敏药,去找程澈的主治医师。医生看到我,问我:“怎么了,病人有什么不舒服吗?”
“医生,您看这药,怎么跟您开的单子上写的不是一个名啊。”
医生接过药瓶,看了看名字,说:“嗯,这也是脱敏药,但的确不是我开的那种,是护士送错了吧?”
“不是,刚才有个大夫,去留观室给他做检查,让他换这种药吃。”
“嗯?今晚值班的大夫少,人手都不够,我刚才一直在忙别的病患,才腾出点功夫,还没来得及去看他的情况。”
“哦,那这药能吃吗?”
医生打开药瓶,倒出两粒在掌心,仔细观察,可能察觉到不对劲儿,对我说:“你确定是我们的医护人员送来的?”
“对,一个大夫。”
“你等一下,站在这别动。”
医生走出办公室,过了好久才回来,他的表情凝重,说:“你很谨慎啊,亏着你过来问问我,我拿药去化验,发现这种颗粒存在过敏诱发成分,过敏体质的人碰了,非常危险。”
“那个医生……”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定不是医护人员。”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我们在查他,他也在盯着我们。他意识到我跟程澈联手,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他寻个机会对付程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