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逢场作戏
商宗哲居然约我吃饭。这个人手段很多，想知道我的联系电话，轻而易举。
这个消息，在律所炸开了锅。
管新月分析，他目的肯定不纯，那种人，一心钻营，利欲熏心，他的处世哲学，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的追求目标，应该是杜咏欣那种千金小姐，绝不会是我这种毫无实用价值、利用价值的打工人。
“远航，你去吧，探探路子，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牺牲小我，成全律所呗？”
“放心，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因小失大的事，他不做。”
“行吧，谁让你是我领导。”
米兰咖啡厅。
他穿得很正式，还给我买了玫瑰花。我穿着职业装，下了班直接来赴约。
我微笑着接过花束，把玫瑰花直接塞进雅间的空花瓶里。它的作用，是来装点房间的，不是用来打动我的。
他见状，嘴角抽动一下，没有言语。
服务生拿来菜单，我也没客气，什么贵点什么，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客气。
他对我一阵夸赞，说我舞姿优美，多才多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今这个灯红酒绿的物欲社会，如我一般，空谷幽兰的气质，十分难得。
也许我再年轻几岁，涉世不深，真的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心花怒放。各色人等见得多了，对于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除了鄙视，没有其他。
我呵呵一笑，“过奖，不敢当。”
“你们律所，知名度越来越大，业内认可度越来越高，我真心替新月感到高兴，它是我曾经奋斗打拼的地方，我对它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脸皮多厚实，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虚伪到家的言辞。
我嗤之以鼻，但依旧满面笑容。
宁可得罪君子，决不能得罪小人，小鬼难缠，阴招多得是，防不胜防。
“话说回来，市场环境日新月异，你们也得居安思危。你们这种中型律所，其实要想稳住脚跟，还是很难的。鹿律师，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发展？”
“没有，我这种水平，能有个地方混口饭吃，已经心满意足。”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作为后起之秀，你的业内口碑还是不错的。你现在算授薪律师吗？要熬到法务，提成律师，甚至独立，还得多久？”
“我还年轻，脚踏实地，慢慢来，路是一步步走的。现阶段对我来讲，在工作中向前辈们学习，积累经验才是第一重要的。”
“鹿律师说话，还带着几分学生气啊。”他笑笑。
我沉默，不想回答他。
“良禽择木而栖。你们那个律所，管理钝化，模式固化，虽然稳妥，但不利于你们个人发展啊。我猜你现在的现状，工资与付出不成正比，同时跟进百八个案子，熬夜加班是常态化吧。”
“这不是很正常吗？生活不是童话故事，谁不是为了生计苦苦奔波劳碌？我可不信天上会自己掉下馅饼。大环境不景气，哪个行业赚钱容易？”
“好，我换个说法，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战士。长期处在授薪的状态，会有惰性的。实现财富自由，是多少人的梦想，只有另开炉灶，自己控制案源，才有机会。”
“我目前没有那个实力，还是那句话，安于现状，脚踏实地。”
“图安稳，可以当公务员，既然选择律师这个行业，就得努力开拓案源，打响知名度，尽快独立，才有出路。”
“谢谢，我的职业规划，我自己做主。”
“鹿律师，你有程总经理这么棒的后台支撑，我相信，你的未来，指日可待。综合实力，也是实力。”
呵，原来拐弯抹角，为了试探我跟程澈的关系。他估计想靠上程澈这棵参天大树，舞会上程澈站出来帮我，又跟我热聊了那么久，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开始筹划怎么通过我，攀上高枝了。
我索性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说:“程澈，确实帮了我很多，我也想不到，他会对我……”
我故意话说一半，言犹未尽。他看我脸色害羞，支支吾吾，猜测我们关系不一般，眼睛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
“鹿律师，咱们投缘，交个朋友，我做投资这些年，人脉还是很广的，可以尽力帮你开拓案源，你想想我之前的话，希望对你有帮助。”
先给我利益，然后本着利益互通的原则，再让我帮他拉拢程澈。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忽悠我转所，独立，两层用意：一方面趁机提出帮我拓展案源，提升知名度，让我念他的好，另一方面，试图瓦解分化律所团队，造成人才结构动荡，人才资源流失。
一顿饭，百千的算计，真无聊。
“方便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常联络，多个朋友多条路。”
我经常被异性客户骚扰追求，不厌其烦，又不能明面上得罪他们，所以有两个微信号，一个用来与亲朋好友交流，一个用来应付这帮人。
“好，常联络。”
人不经念叨，出了雅间，我看到程澈跟杜咏欣。杜咏欣正在接听电话，看来有急事，跟我浅浅打个招呼，就走了。
商宗哲看着杜咏欣的背影，若有所思。
西园药业的公主与万天集团的王子，谱写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爱情佳话，两家企业强强联合，协同发展，在上流社会的圈子，是公开的事。商宗哲应该猜到，杜咏欣才是程澈的正牌女友。
那么，在他心里，我就是程澈的情人，这年头，情人可能比正牌女友吃香。他看我的眼神别有深意。
我也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爱脑补，我就配合你。
“程总，这么巧，我们正聊你呢，出门就遇上，真是缘分不浅。”我突然挽住程澈的手臂，柔声细语，娇羞暧昧。
程澈显然想不到我会整这么一出，但他头脑聪明灵活，看了一眼商宗哲，误以为他是我的追求者，想借自己的手摆脱他。
我冲他嫣然一笑，给他递上一个眼神。
他明白我的意图，顺势拍拍我的手，表现出宠溺的神色。
商宗哲见状，赶紧抓紧机会自我介绍，递给程澈一张他的名片，语气谄媚，说：“上次舞会人多，没机会跟程总自我介绍，我是鹿律师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希望以后有机会让您进一步了解我。”
程澈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片刻，展露微笑，点头致意。
商宗哲很激动，但他明白，此刻不能当电灯泡，寒暄几句后便快速离开。
“鹿远航，你在做什么？”他皱眉问我。
我赶紧松开他的手臂，看商宗哲走远了，才说：“有人想借我这个垫脚石，攀高枝，我当然得成全他。”
“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在追求你。”
他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我看不透。
“商宗哲，是舞会上故意让你出糗的人吗？”
“对，人品差得很。”
“你想耍他？”
“嗯。他以为，我是你的情人。”
程澈笑笑，他估计对商宗哲的感观也不好，才愿意配合我演戏。
他没言语，突然一把搂住我，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我又闻到那高贵的木质香气。
我的心十分慌乱，他总是出其不意地对我做出越界的暧昧举动，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他眉目低垂，目光温柔，像入了喉的红酒，让人慢慢迷醉。
我觉得自己在被他牵着走，这种被动的感觉，让我感到危险重重。
“程澈，你干嘛？”我一把推开他。
“别乱动，那个姓商的，还在观望，做戏就得做足。”
我侧目，商宗哲果然趁着等车的档口，朝我们偷偷观望，确定我们的关系，是否真的亲密。
程澈低头，俯下身子，脸离我越来越近，我意识到他又要吻我。
“程澈，差不多就行了。”
“他可看着呢，你不是想耍他吗？别自露马脚。”
他的唇近在咫尺，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我已经慌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
他只是吻了吻我的发丝。脖颈热热的，是他的唇，留下的温度。像细雨入湖，漾起丝丝涟漪。
我的脸滚烫，确认商宗哲离开后，便迅速从他怀抱里挣脱。
“你又趁人之危，不怕杜小姐半路折返？”
“好心帮你搭戏，又被你骂，真冤枉！”他做出委屈的神态。
说实话，这个表情，有点可爱，他是懂怎么撒娇的，只能说这个渣男，真的好会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