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克莱尔
克莱尔觉得自己身患了一种病,那种病叫绝望。
“妈妈,你其实并不爱我,对吗?”
在舞会上出丑的克莱尔一回到家就露出的那一副沮丧疲惫的样子,他的母亲做好饭等他回来吃,看着桌子上简单的饭菜,他说不饿。
“你们医院挺忙的,还有时间参加舞会……”
克莱尔伸出了自己的手,小拇指有一部分被餐刀划开。
妈妈说:“你自己小心一点,舞会上的餐倒是挺锋利的。”
“你过几天医院有什么安排呀,什么时候下班回家?”妈妈关心道。
“关你什么事?”
一句话说完,妈妈不作声。
的确是不关她的事。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克莱尔说。
“是不关我的事。”她表情冷漠。
“告诉你就能怎样呢?你能够做什么?你什么都解决不了,你看我手上被刮了一道口子,你不也什么都没做吗?明摆在你面前的麻烦都无法解决,我告诉你,我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情,你又能做什么?”
克莱尔满脑子的全是怨愤之词,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呀?也没见你多关心我,爱我呀!”妈妈反驳道。
克莱尔一时间无话可说。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是你养的一条狗,给狗喂好吃的,给狗穿好衣服,让狗不要饿死,就算是对狗好了,带出去溜达一圈诶,这是我的狗,怎么样?”
克莱尔一时间只觉得可笑极了。
“妈妈,我真该叫你妈妈吗?我是克莱尔,你给我起的名字可对你来说,你只是有一个叫克莱尔的儿子吧,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做什么,我身边有什么朋友,我该做什么事情你都知道吗?”
妈妈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没受过什么教育,我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
“不,你只是不在乎,妈妈,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真的是我吗?而不是那个叫做儿子的人,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看着我的眼里都是恐惧……”
“那是我怕你生气,怕你乱发脾气……”
对于这样的解释,克莱尔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捅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样,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恐惧自己的儿子,而且他只是正常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已,怕自己的儿子会杀了她吗?
“你只是不在乎而已,你真的没有爱过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来具体形容什么叫做爱,我也不想对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脱裤子放屁的行为,叫一个母亲怎样爱自己的孩子,对于一个儿子来说,这样的行为太可笑了。”
克莱尔起身,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眼神里满是冰冷。
“你不爱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人都不能依靠,我活的很羞耻,很耻辱,我不过就是安德鲁手下的一条狗而已,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拉屎放屁的事情,呵……”
妈妈的眼里不由露出了关心之色:“你要是不想做的话,可以不做……”
克莱尔看着妈妈只觉得太愚蠢了,以前就是这样,当代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学校里和别人打架,双方的父母被叫过来,明明是自己被打伤的前提,可自己的母亲却还是一个劲的卑微的道歉,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可妈妈还是那个卑微懦弱无能的母亲。
“你不适合拥有孩子,你既给不了他好的生活,又保护不了他。”
克莱尔的否认让妈妈非常的痛苦。
“我的确不能帮你做什么,我也没有办法,我赚不了多少钱,我身体又不好……我也想要找个人依靠,可是家里你父亲死后,我一个人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哀叹着这世间的不公,然后十年二十年年复一日的哀叹着,生活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将那种懦弱的逃避行为交给了自己的子女。
“你不能让我跟你一样吧!”
克莱尔觉得事情可笑极了。
“你读过书,你当然比我强。”
“哈哈,不是读没有读过书的事情,你只是没有心而已,你只是不在乎我而已,你只是不爱我而已,你不怕失去我?
你是觉得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都不会抛弃你吗?以前我还会跟你生气,还会发脾气,是因为我在乎,当我真的无视你的时候,我就真的不用依靠你,就真的把这感情放下。
反正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你甚至不能让我脸上带上笑容,你给不了我金钱,给不了我想要的名望,你连一个好心情都给不了我,你说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你洗的是自己的衣服吧,你做的饭是自己吃的吧?
我,我只是顺带。
你害怕什么?害怕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害怕我说出了真相,还是害怕……”
妈妈整个人都哽咽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被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否认,她哪里会不痛心。
“等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你彻底失去我了,你就会害怕。”
妈妈几乎是万念俱灰。
“你这样让我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
克莱尔哈哈的笑,当他深陷绝望的时候,当他没有生活的意义的时候,又有谁在乎过他呢?
“关我什么事?”
我也什么也做不了。
克莱尔走进了房间,壁炉里的火烧的正旺,火星子顺着自己开门的风往上窜,噼里啪啦的在上方响个不停。
而他进入房间之后,诧异的看见壁炉前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架子上的威士忌,看里面残留的酒还有多少。
安德鲁打开瓶子,嗅了下里面的味道:“还不错,一起喝。”
克莱尔一声不吭,眉头紧锁,只是沉默的退后一步,将门关紧,而门后的妈妈还沉浸在悲痛中,似乎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多了一个人。
“我可无意听你的家务事。”安德鲁隔着威士忌的酒瓶子看克莱尔的脸:“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我为你找一个家世优越的女孩如何,你还未婚,但家里面应该无法再帮助你在霍桑医院更上一层了,但如果你拥有一个有爵位的岳丈,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克莱尔眼睛冒出了凶光,整个人的脸都涨红了,面前的安德鲁,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仅如同窃贼一样的随意的出没,在他的家里面,还恍若无物的在这里安排着他的未来。
他厉声斥责安德鲁:“这里是我的家,你把这里当做什么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样的罪行,哪怕你现在是男爵大人的新宠,我现在一枪击毙了你,审判庭也审判不了我的罪责!”
他直接撂下狠话,威胁的意味不绝于耳,眼神不断的朝着墙上的马鞭扫去。
安德鲁就像是没有看见他挥舞的拳头一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瓦塔莎怎么样?”
安德鲁将威士忌打开,将酒倒进了玻璃杯里面,然后隔着杯子望着炉火里的光。
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淡然。
“你在……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克莱尔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安德鲁医生疯了吗?而且这件事情安德鲁医生怎么可能说的算?他究竟把男爵大人放在了哪里?
“你其实长相也挺英俊的,你今晚揭穿的那套西装,衬得你也很有气质,你很有做男爵的潜质。”
安德鲁不加吝啬的夸赞着。
爵位是世袭的贵族阶层,仍然在亚特兰蒂斯王国的阶级占据重要部分,把这些个拥有爵位上的人,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都占据着重要的席位。
胡尔霍斯男爵可不只是单纯拥有绝味那么简单,是阿斯曼好几家公司背后的大股东,是阿斯曼的巨富之一。
“我想胡尔霍斯伯爵不会吝啬在你身上,出资让你出去历练几年,把你的眼界打开,让你多长几年的见识,你在展现你出色的人品,钱财方面对待同事慷慨大方一些,想必你的简历和名声都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安德鲁品了一口烈人的威士忌,然后若无其事的考虑着他成为男爵女婿的事情,甚至已经想到了非常后面。
“不不……”
克莱尔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什么时候……?为什么瓦塔莎会嫁给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她可是男爵之女,而我,我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骑士之后,除了这间房子和一些存款之外,我没有多余的钱,我的确有一份满足温饱的工作,可是医生……我并没有多余的钱……”
他反复的讲着这些话,言语里充满着不自信。
安德鲁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银质的烟盒,从烟盒里面夹出了一支香烟,这并非是阿斯曼的产物,而是瓦塔莎特意从首都带过来的。
他就着壁炉里的火焰将香烟点燃,隔着香烟,看着克莱尔医生那张迷茫无措,惊慌的脸,微笑。
他的笑容让克莱尔后怕,安德鲁医生那双灰色的眸子就像是能够洞察一切一样,将他内心的变化摸得清清楚楚。
而他面上挂着的却是温和的笑容。
“不用担心,瓦塔莎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
安德鲁走的悄无声息,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沙发上多了一瓶少了一半的威士忌和一个残留着稍许酒渍的酒杯,玻璃反射着的火光不断的摇曳着。
妈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正坐在已经熄灭了的火炉前,他的面色沉着冷静,一点都不像一个30多岁的未婚男士。
“克尼……”妈妈喊着他的昵称,反而更像是一个对着长辈撒娇的孩子一样。
“我确实不知道如何解决你的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她祈求着自己的儿子教自己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克莱尔反过头去看着这个为生活的琐事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神情憔悴的母亲,每每看到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容,自己就忍不住伤心。
可是这一刻,他不同了。
他不再祈求与母亲的关爱,他的眼里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不用的,妈妈,我们很快就会搬离这里的,你不用做任何的改变,你会成为一位夫人,我们会住在别墅里面,我们会拥有自己的农场,十几个仆人会簇拥着我们,你不必再如此的谦逊,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他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言语中尽是期盼。
而他的妈妈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烧坏了脑袋,开始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