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嬴玠1
她自认无破绽,服侍祁婆婆尽心尽力,未曾怠慢,而其余二人,虽心思多些,可在于本职上,也不会装模作样。
皇后为他亲母,独有一子,确实无需防备。
只是他上次没有按照她的意思,逼迫皇帝赐死铖王和赵贵妃,母子俩或许生了嫌隙。
送来的宫女,虽有服侍之意,恐怕也有刺探心意的想法,嬴琅存了这个心思,令人多加注意之后,很快就知道皇后的意图。
“府内侦察暗卫众多,传递消息之事,你再聪明,亦瞒不过。”
绿衣侍女恍然,她仅传递过一次消息,且自认未露一丝马脚,原来早已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了。
她陡然后怕,幸而未说什么,只报了太子无意于男女之情。
不过她早有投靠太子的想法,皇后给出的利诱,只是太子登基后的一个嫔位,可据她所看,太子对她态度平平,后宫不是个好去处,若是能得太子器重,当个女官更好。
嬴琅自书房归来,打开空无一人的寝室,外衫除尽后,才露出左胸前的伤痕。
伤痕已经完全结了痂,伤疤也淡了许多,可是太医曾道,世间无灵药,让这么大的伤疤完全消失。
既如此,心上曾留过痕迹的人,是否能装下一个完整的人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在意此事,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她还对别人留有余情。
今日初见之时,他曾有一万个想要抓个现形的念头,只有一个可能,便拦住了他。
越苏,会不会当众拒婚。
他知道傅明朗是她为数不多的软肋,在书肆时就知道了,无论如何指责她,她都能忍受,却不能说傅明朗半句不好。
那一瞬间,他竟然在害怕。
害怕当着傅明朗的面,害怕她直接说出毁约,怕她直言,他比不过傅明朗。
从他加太子冠以来,从未对自己想做之事有过任何犹豫,只除了对她。
侯府牌匾正式挂上那日,何致明喜上心头,请了朝中同僚入府庆贺。
府里不敢操办宴席,只能备了茶水和佳肴,本是有几分遗憾,不过中途,皇后派人赐了厚礼,吩咐内侍亲自送来,倒是让侯府长脸。
何太太令婢女奉茶,请出年初新到的好茶,十两银子方可得一小包,唯恐怠慢。
内侍笑道:“今日太子殿下向娘娘请安,得知娘娘赐下,体恤侯爷和夫人,特命奴婢带来一方宝墨,请夫人收下。”
太子之礼来的突然,平日里两府从未有过私交,好几个贵夫人都暗戳戳向何太太打探。
何太太浅笑不言,内侍出门后,徐妈妈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塞入他袖中:“承蒙娘娘和殿下厚爱,有劳大人了。”
内侍跟在皇后身边已久,知晓她心意,自然也知道她属意何府姑娘。
但能让太子特意寻来赏赐,这何姑娘想必是极合心意的。
他略有深意点了头:“大姑娘抄写的佛经,字迹隽永,娘娘很满意,日日供奉于宫中佛堂,就连二姑娘送来的熏香,都有奇效,娘娘睡眠好了许多,这次赏赐的宝物之中,有一黄花梨木盒,是特意赐给二姑娘的。”
徐妈妈先去找了那个盒子,才一并将东西呈上何太太跟前。
那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且又是宫中之物,何太太瞧着倒没察觉皇后是有何深意,便命人送到越苏那儿。
内侍回宫复命,皇后淡淡饮茶。
屋内燃的熏香正是平安侯府所供,比往日里的宫内浓厚的香清新不少,闻着叫人舒适。
“你是说,太子中途拦住了你,叫你一同送了一方宝墨?”
“正是,奴婢偷偷打开来瞧了,那是徽州进供的上好佳墨,有一墨值万金的说法,连咱们宫里都未有。”内侍抬眼观察皇后的神色,见她倒无生气,继续道:“太子殿下,果真是对何氏女十分上心。”
皇后神色闲淡,手中执一纸条,纸条是东宫的婢女偷偷传来的。
虽说是亲母子,荣辱系于一线,可近些年来,母子二人并不复往年的亲密,以致需暗中安插眼线,她才安心。
“赵氏近来还安分吗?”皇后问道。
身旁的嬷嬷很快回答:“她又写了几封罪己书上呈,不过陛下看了之后,也只放在一旁。”
铖王刺杀太子,意同谋反,只送守皇陵,已是天恩了,赵氏被幽禁宫中,妄图用往日情谊唤醒皇帝怜悯。
皇后冷笑,到底是多年枕边人,皇帝是不舍得她的。
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糊涂了,叫她迷惑,恐怕还有的折腾。
“你有何法?”皇后问嬷嬷道。
“既然承认自己有罪,那便是罪犯了,若她再惹事,便给她带上刑具,披头散发让阖宫的宫女太监看着,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赵贵妃跋扈惯了,若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叫下人见着,不用皇后施威,她自己就缩在宫中不敢出来了。
皇后颇为赞同,吩咐她去传令。
内侍便要退下,临走前又听皇后问:“那颗珍珠,送到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是崔夫人收的,何家次女未曾见。”
这珍珠不是凡品,而是南海进贡的,数量虽多,可个头中最大的一颗,皇后没亲自留下,而是送给了何家次女。
他自认聪慧,皇后之意能揣度七八,此番也看不懂皇后是何意。
香料叫她喜欢,难不成,人也喜欢?
“那日我问何家长女,可否知晓伏姚夫人,她倒是对答如流,不过刘嬷嬷瞧见,何家次女仿佛不太认同。”
何太太三人由刘嬷嬷领着出宫,她便趁人少时问越苏,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
越苏倒也没隐瞒,只在嬷嬷手中写了两个字。
一为璋,二为瓦。
璋字用力厚实,写满了整个巴掌,而瓦字极轻。
皇后便派人再去细打听,原来伏姚夫人虽为大义,继承夫业,可却有一项不得人心。
这位夫人的壮举传遍了当地十里八乡,许多举子都慕名而来,书院因此声名远播。
但在第三年,却有一人因为她含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