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长亭2
快步走回枫林馆，神色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看着环绿的眼睛，直直问道：“她们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奴婢不曾知晓。”环绿摇头。
与越苏的震惊相比，她只多不少，毕竟这么多年，何太太对越苏是十分和睦的。
若有仇，怎会对仇人之女加以抚养，且外嫁至最喜欢的外甥，可无缘无故的，西院里怎么有此一说，那婆子阻拦的话，分明就是怕泄密。
越苏沉坐于院中静思，寒鸦飞过，往事浮现在眼前。
她仅八岁，婉娘就离世了，何太太道是病故。
越苏知道她自来体弱，每隔几月就要小病一回，况且离世之时，自己虽不在身侧，可还有好几个照料的人，若是如越菀所说，一碗毒药，那岂不是得瞒过所有人。
尤其是府里的大夫和何致明。
她不信父亲会眼睁睁看着何太太毒死婉娘。
“奴婢当时在姑娘房中伺候，只听闻姨娘感染了风寒，为避免把病气过给姑娘，就搬到了梧桐小院，可惜没两日就走了，之后姑娘生了一场病，府里大夫看不好，太太就说把您接过去照料”
她说的这些越苏还有印象，当时病好了却忘了许多事，但何太太说都是不重要的，身体健康就好。
在雅苑住了半年，越苏养好身子，枫林馆重新整饬一番后就搬了回来。
环绿又回想了一下，主动说道：“婉姨娘走后，林姨娘也没了，那一年府里也走了不少下人，细究确实有些蹊跷。”
“而且姑娘病还未好，吴妈妈又忽然告老返乡”
像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公子姑娘身边都有自己的乳母陪护，就算长大了，年节也得送些礼，略表感恩。
若是乳母是有见识的，还会承担起教导嬷嬷的责任，如同越蕙院里的柳妈妈。
越苏的乳母姓吴，起先也是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何太太将越苏接过去抚养后，再回来，似乎就没见过吴妈妈了，问其他人，都说她是自个儿求了何太太，要回老家看顾婆婆。
当年越苏年纪那样小，许多事都看不明白，无能为力，就算是现在，只怕也漏了许多细节。
“今日听到的，也不能算做真情实话。”越苏抿抿唇，对环绿道，“一个字也不能外传。”
二人是偶然间路过，府里头没人知晓，应当不会是越菀设局。
而且，她那个脑子，也想不出这些弯弯绕绕的招数，但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无外乎就是兰阳郡主。
那倒是个需要提防的，她在府里亲信不少，知道什么也是可能。
“我让你找的那个冯氏后人，找到了吗？”越苏问。
环绿点点头：“冯家夫妻伏罪后，村里的族人只想霸占屋舍，那两个孩子谁也不想养，早就被赶出村子了。”
“男的稍长，做了码头的搬工，还有个十五岁女孩儿，靠哥哥养着。”
没有长辈的孩子，就算有力气，在码头也是被克扣多一半的钱，女孩儿原本有一桩婚事，可是男方知道了她家的事情，翻脸不认了。
她化作冯妻的远房亲戚，予了一些钱财，也了解了他们的难处。
一开始他们是怀疑的，不过天上掉下来的财物，还不需回报，只是认个远房姐姐，谁能拒绝呢，几次下来，他们对她，已经完全信任了。
越苏听完了他们的遭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西院若是搬离府里，势必会买些奴婢，看看能不能送他们进去。”
夜里渐渐变得凉了，浮光粼粼，静夜沉沉。
子时将至，书房之外忽然脚步声，随即，守门的有侍卫前来禀报说，祁嬷嬷令人送了宵夜来。
嬴琅应声之后，门被打开，一个绿衣侍女端着一盅汤品进来。
“放下吧。”他抬了一眼，继续手中的笔。
前些日子皇后赐下了几名宫女，管家留下两个在前院里侍弄花草，还有一个送去服侍祁嬷嬷了，想来便是此人了。
绿衣侍女放下汤，见嬴琅无任何异色，眼中露出可惜的神色，正打算退出殿门时，忽然听见他问：“祁嬷嬷近来身子骨还好吗？”
她未敢上前，只远远在书案之下福了身子：“回殿下，嬷嬷用了刘太医的祛湿膏，膝盖好了许多，夜里没再唤过疼，只每日都是早早醒来，瞻望天色，似乎有心事。”
那两个侍弄花草的侍女总还晃悠在殿门之外，试图寻找机会，碍于皇后的脸面，管家只每日加重她们的活计，没有空闲时间寻觅。
这个侍女，倒是对祁嬷嬷十分上心，忠于职守。
“你因何入的宫？多久了？”
“奴婢入宫五年了，父母死后，兄嫂说，家里养不起我，想要将我送去大户人家做工，恰逢宫中遴选宫女，县令见我有几分聪明伶俐，便把我送入宫中。”
嬴琅想摆手示意她出门，但想了想，又问道：“既你是女子，你可知晓，女子最喜欢什么物什？”
绿衣侍女愣了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
不过很快她就回：“奴婢可否问殿下一个问题。”
“殿下，是否有了心仪的女子？”
此言极为大胆试探，但她心惊胆寒之下，除却好奇，还有坚定。
只见嬴琅坐于椅上，手中执笔未曾继续写一字。
“你看出来了”
绿衣侍女了然点头，见他没有生气，才继续道：“殿下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同，奴婢在家中要看兄嫂脸色过活，在宫中也要察言观色，心无七窍，也得有五窍，希望殿下不要治奴婢窥测心意之罪。”
嬴琅叹了口气，自嘲笑了笑，一个侍女都能看得出来，可是她对着他那么多次，却仿佛一无所知。
绿衣侍女继续道：“依奴婢愚见，若那位女郎喜欢吃食，那便送些珍馐，若喜欢衣物首饰，那便送些锦绣钗裙，女子所爱，不外乎如是，只是不知殿下中意之人喜欢何物？”
嬴琅回想了一下，她似乎不爱身外之物，送她的白玉璧束之高阁，说珍馐，倒是见过她去浮翠楼，想必也有几分喜欢，至于其他，唯好读些杂书。
孔先生也曾说，她爱游记，归还的书籍，一看就是翻阅了多次的。
“她喜欢作画。”谈及此事，嬴琅的眉目都温和了不少。
“原来是一名才女，不如送些笔墨纸砚，奴婢父亲以前亦爱书画，每每得了好墨，都会高兴好多天。”绿衣侍女答道。
嬴琅嘴角忽而弯起：“若送这些，只怕她更加沉迷于作画。”
绿衣侍女看他沉溺于自己的想法中，忽然道：“殿下告知奴婢这些，是要奴婢告诉皇后娘娘吗？”
“管家说你是聪明人，他看人，似乎有可取之处。”
三个宫女中，其余两名姿色艳丽，所以妄图飞上枝头的心十分明显，而她虽然长相一般，能被送入太子府，想必有过人之处。
“娘娘送奴婢三人入府才五日，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仍旧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