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话 电子秤
注:一日元是日本货币的最小面额，日元货币单位中实际上并没有所谓的“角”或“分”一说，也就是没有小数点的意思。
下文中提到的“小数点后的日元”，权当是架空世界观下的设定即可。
此设定是一次性的，在以后的剧情中不会再出现，请各位注意。
总有人在看多了涉及金额成千上万的大型诈骗案后对身边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型诈骗丧失了警戒心。这种心态是不可取的。
接下来要介绍的事件是在你身边就有可能发生的诈骗:电子秤骗局。
2009年12月26日，上午10:00。
“啊？空了……呃……”
守打开事务所里的冰箱的门。让他失望的是，里面空无一物。
“……啊啊啊，又要去进货了嘛……”他一把关上冰箱门，躺回到椅子上发起了牢骚，“烦死了烦死了……沐？”
“嗯？”
坐在沙发上的沐放下了她正在看的漫画单行本。
“帮我去买个菜呗？”
“买菜？你不是最喜欢吃方便面了吗，有开水就够了，没必要去买菜吧……”
“喂喂，你说的什么话啊……保持冰箱内部的食材充足是很重要的事情！万一哪天我想换个口味呢，对吧？”
“……啊啊……一定要去嘛……”
“……你说呢……？”
“唔……”
沐见守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意思，这才不情愿地站起了身。
“……记得给我加工资哦……”
“好好好……”守懒散地递给沐一张购物清单，“照着上面买就行了——啊对了，小心一点那里的电子秤。”
“……嗯。”
10:20，菜市场。
【小心电子秤？是怕称出来的重量和实际重量不一致嘛？】
沐提着袋子来到了店员面前。
【没关系，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好的，一共是这些……”
她一边思考一边把装满食材的袋子递给了站在电子秤旁边的店员。店员把袋子轻放在了自带托盘的秤上，这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在买菜时发现店员没有将托盘放到秤上就直接归零或者把袋子粗暴地扔到秤上的话就必须要注意了。这些行为看起来也许只是无意之举，但实际上店员有可能是想通过把托盘的重量计入商品重量或者让商品撞击托盘后迅速提起结算数字的方式使称量出来的重量偏大从而从鸽子手里多收钱。
“……一共是555g。”
等数字稳定下来之后，店员报出了这个数字。
“呃，能不能再秤一下呢？”
“……没问题。”
店员把秤的示数归零，随后将袋子提起，重新放回到秤上。示数依旧是555g，没有变化。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在某种情况下，两次称量的数值可能会不一样，而那通常意味着店员使用了“挂绳”的作弊方法。
……简单来讲，那就是一种用细绳之类的东西暗中将托盘绑住，再在称量货物时通过下拉绳子达到虚报称量数值的诈欺方法。
不过，使用这种方法的人基本做不到使两次的下拉程度完全一样，那也意味着让黑心商贩重新称一次货物的话，第二次的数据极有可能和第一次有较大的差别。
【除此之外，仔细观察店员的动作也可以看出猫腻。】
……总言之，照沐的观察来看，店员并没有使用这个方法。
并且，她还通过归零的方式尽量避免了机器内部安放作弊机关的可能性。
有些特殊的电子秤会在内部安装程序，比方说按下某个键就会增加多少示数。但在机器数字归零之后，作弊程序会被关闭，示数也就会回到原始状态。
当然，这只是针对部分作弊程序的检验法。并不是所有作弊程序都会被归零影响到，甚至还有直接设置归零键为增重键的操作。
对于那样的诈欺方法，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自带一个小挂秤进行检验，包治百病。
“……单价230日元每kg，换算成每g价格就是023日元……”
店员正要输入023——
“等一下！直接输入230然后自动除以1000不就行了吗？”
“啊？这又没什么关系……”
“……”
“……好吧。”
店员删掉023，输入230。
【呃……他刚才是想要用四舍五入法捞外快嘛……】
所谓的“四舍五入法”，是利用了电子秤本身的缺陷进行的小儿科级别骗术。
绝大多数电子秤只能显示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而在第二位之后的数字都会被四舍五入掉。举个例子，原本输入230（代表230日元每kg）后购买55g（00055kg）的商品，输出的数字就是230乘以55等于1265，换算下来就是1265日元。
但如果店员以“方便计算”的理由故意输入023（代表023日元每g），那么输出的数字本应该是023乘以55等于1265，但由于第三位的5进了一位，所以输出的就是127，也就是说商贩可以多拿0005日元。
……上面举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数字都是现编的，所以看起来诈欺师赚得不多。实际上，擅长这种诈欺方式的黑心商贩能够靠它积累下很多零钱。
而对于这种诈欺，只需要要求商家正常输入价格即可。毕竟运算都是由机器进行的，“方便运算”这种借口实际上并不成立。
“好，就是这么多……”
输入230计算出总价后，店员说道。沐按照总价点出对应的钱交给了他。
“……谢谢惠顾。祝你今天愉快。”
“我回来了……”
“啊……进来吧，沐……”
沐推开门，发现守正把书摊开盖在自己的脸上休息。
“累死我了……花了多少？”
“喏，自己数吧……”
沐把剩下的零钱放在桌上。守把钱抓起来点了点。
“花了460日元差不多……这些东西的单价多少啊？”
“啊？问那个干嘛，反正单价都是电子秤自己算出来的……每kg230日元嘛——咳？！”
沐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023乘以555等于120多——12765……啊？！我现在付的是46065日元，多付了333日元……”
“啊？你都不自己算一算的吗？”
“我……我哪知道啊！看那个电子秤自己算出结果之后我就直接付钱了，毕竟秤出来的商品重量和计价数都没问题，算出来的结果肯定是对的才对……”
“啧，可恶……46065的话，就是555乘以083，单价计算用的是083——啊！原来如此……”
“怎，怎么会……难道是电子秤屏幕的显示出了问题吗？”
“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那样，只不过那是被诈欺师有意制造出的‘显示故障’……沐，你看到的单价是230吧？”
“当然了，我又不是瞎子——”
“其实并不是。店员真正输入的单价是830，也就是说他的计数标准是083日元每g，高出了整整06日元。”
“——呃？！可是那种事情我不可能看错的才对啊——”
“你见到的那台电子秤用的是液晶显示屏吧？就是屏幕上有亮条的那种。”
“嗯。”
“那就对了。对于8这个数字来说，只要用黑笔之类的东西把左上、右下的两条涂掉，它看起来就会变成数字2。那个店员玩的估计就是这种把戏。”
“啊，还有这种方法嘛……所以说，他靠提高单价的方法多收了我的钱……”
“嘛啊，别找借口了，笨死啦笨死啦你！虽然说这个诈欺方法很有创意，但是你自己买东西的时候不会先算一下的吗？”
“唔唔……！”
守敲了敲沐的头。
“什，什么啊！那种东西谁会注意到啊……再说了，不就是300多日元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嘛……”
“当然至于喽！想想看，如果诈欺师能从一个人身上多捞到300日元，再将这个平均数摊到一天的总营业额里，那么他能贪到多少钱呢？这种东西都是积少成多的……
“更重要的是，那是我的钱！在诈欺界里被同行骗算得上是耻辱中的耻辱，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即使被骗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也一样……
“那种遮挡物应该很容易擦掉，如果只是单纯地去揭穿骗局、要求还钱的话我们还不一定能找得到证据。所以说，那些钱必须要骗回来才行！”
“骗回来？这要怎么骗啊，要给那个摊位进假货还是干些别的什么？”
“不不，没必要搞那么麻烦。直接在电子秤上面下手就可以了，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守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一块磁铁。
“嗯……？磁铁——啊？”
“你也明白的吧……”守晃了晃那块磁铁，“如果他一定要多收我们的钱，那我们就反着来，把商品的重量调低即可。
“待会儿我们再回去一趟，买东西的时候用磁铁在秤的托盘上面过一下，把秤盘吸上去，这样称出来的商品重量就会变小，所要付的总价也就会相应降低。虽然每次都只能降一点钱，但只要我们每天都去那里买个几次东西的话，嘿嘿嘿……”
守坏笑着搓起了手。沐略感无语地看着他。
“呃……你比我想的还要幼稚诶……而且这么简陋的把戏行得通吗？”
“什么行不行得通啊，把磁铁藏手里放托盘上面不就行了？店员应该看不出来的——”
——20分钟后，菜市场。
“——才怪……”
等到已经把袋子放到秤上了的时候，守才发现店员用的这个电子秤的托盘是用不锈钢做的，用磁铁吸不起来。
“……所以说我刚才不是在质疑你的演戏能力，只是万一托盘的材质没法被磁铁吸起来就不行了……”
沐在一旁小声说道。
“呃……那种事情我又——”
“——嘛啊你都不会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吗笨死啦笨死啦你！”
沐借题发挥地学着守的口气说道。
“呃呃呃……啧……”
守假装没听见，碰了碰电子秤的主体部分，盯着它的屏幕。
【……的确，仔细看会发现百位数那里有过涂改的痕迹，不过现在那些墨水已经被擦得差不多了，就算指出来店员也可以用“这是正常的污损”的理由搪塞过去……】
至于店员这一次没有涂改的原因，就在于守购买的东西的单价。
“单价988日元每kg，这里一共是300g，所以……”
……是的。对于988这个数字，无论怎么涂改都没法做到在暗中提高数值的同时显示正常金额。8本身肯定是改不了了的，而把8涂改成9的话店员还亏了，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一共——”
“2964日元。”
守在店员按下数字键之前就报出了金额。
“……嗯，对的。”
店员尴尬地笑了笑，接过了守递过来的现金。
回事务所的路上。
“喂喂，你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嘛……说着要骗回来的钱又在哪里啊？嗯？”
沐小跑到守面前，抬起脸，晃着头嘲讽道。
“啧啧，想嘲讽我你还差得远嘞……把你的小秤拿出来看看吧。”
“嗯？”
沐有些疑惑地摸出小秤，接过守的袋子，把它挂了上去。
等示数不再变化后——
“嗯？！这里明明有310g的东西啊？！”
“嗯，就是那样。这一次虽然只省了10日元，但多积累几次就能把333日元赚回来了……”
“但是你不是没有用磁铁嘛？在那种情况下，电子秤再怎么不精确也不至于会出现10g这么大的测量误差啊，这个……”
“好，今日习题，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是怎么做到的……”守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小纸片，塞进沐的手里，“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基本物理的内容。给你个提示吧，这个东西……”
“纸片？”
沐把它展开。这张纸片被折叠了两次，而且还隐隐有被压过的痕迹。
“被压过，还被折叠过了……啊，是倾斜吧？！趁着摸电子秤的时机偷偷把纸片垫在电子秤的一角下面，让整个机子出现不显眼的、一定角度的倾斜……”
“答对喽。”守竖起食指，“简单受力分析一下就能知道，秤盘倾斜的情况下商品给秤盘的力会变成偏小的分力，称出来的重量自然会变小一点，我们赚到的就是那一小部分的差价。”
“啊啊，原来如此——唔哇啊啊！！”
“所以说，你这家伙自己不行还在这里嘲讽来嘲讽去的……真，的，是……”
“别敲啦别敲啦！啊啊啊！！”
沐抱着头跑走了，和守拉开了距离。
“喂，你这家伙别跑！！”
“噗……”
沐转回头，吐出舌头。
“……唉……”
守干脆用胳膊兜住袋子，把手插进风衣的兜里，慢吞吞地跟在了沐的后面。
……电子秤骗局，等守这个铁公鸡把外快凑到333日元的时候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