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是老鹰
聚雅轩是一家鲁菜馆,在瑞祥楼西侧,和瑞祥楼隔着两家店铺。
快走到聚雅轩门口时孟汐往瑞祥楼门前扫了眼,见那儿似有两三个便衣,忍不住问孟汐岚:“魏亦瑄怎样?”
“应该没事。”孟汐岚低声说,“进去再聊,那边有人监视。”
孟汐涵不再言声,随着孟汐岚走进聚雅轩。
由于楼上的包房都有人定了,孟汐岚便在一楼东南角选了一个较隐蔽的桌位。
待二人坐下,孟汐岚点完菜,伙计把菜上齐,离去,孟汐涵夹了片丝瓜放进嘴里,才问:“怎么回事?”
“嗯——”孟汐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用眼角扫视着四周讲了起来。
原来孟汐岚是准备下午去瑞祥楼找魏亦瑄的。
可她在福泽居喝得有些多了,回到家,躺到床上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近酉时,孟汐涵想想,正好,这时候去找魏亦瑄倒有理由约他吃晚饭了。于是梳洗打扮了一番,坐着黄包车往瑞祥楼来。
来到瑞祥楼门前,孟汐涵傻了眼。
黑框玻璃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暂停营业”四个字。
暂停营业?孟汐涵疑惑着伸手拍门,拍了半天没人回应,便转身去了旁边的广聚德。
广聚德是一家干果杂货铺,门前摆着一个卖花生、瓜子、糖炒栗子的干果摊,她想借着买糖炒栗子的机会打听一下瑞祥楼停业的缘由。
可就在孟汐岚买糖炒栗子时,一辆黑色道奇停在了瑞祥楼前。
孟汐涵立刻警觉起来。
果然,随后从道奇车上跳下四个男人,四人直奔瑞祥楼大门,然后就是破门而入。
当时干果摊前的人都看傻了,卖主更是一脸懵圈,孟汐岚看了看卖主什么也没问,交了钱捧着一包栗子冷眼观看。
二十多分钟后,那四个人从瑞祥楼大门出来,领头的一脸沮丧。
那四人原本都是奔道奇车去的,可快走到跟前时,领头的站住了,同跟上来的三人嘀咕了几句,两个人留了下来,领头的和另一个人坐上黑色道奇走了。
“……留下的两人就站在瑞祥楼门前偏东的那棵老槐树下抽烟。”孟汐岚讲完又喝了
一口酒说。
“他们真的一个人都没抓到?”孟汐涵问。
“真的。”孟汐岚睨了她一眼说,“我站在干果摊旁,边吃栗子边假装等人,看的清清楚楚。”
见孟汐涵不语,孟汐岚咳了声问:“我刚想走你就来了,怎么回事?”
“哦,”孟汐涵说,“我恰好走到这儿,想过去看看。”
“恰好?”孟汐岚怪笑,“我还以为你是接到魏亦瑄给你捎的信儿跑来得呢。”
“那是你以为?”孟汐涵面露怒气。
“算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孟汐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看样子她说的是真好,这么说魏亦瑄没爱上她,他要是爱上了她就不会不告诉她一声就一走了之了。
孟汐岚这么想着心里便舒坦多了,于是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随后眼睛望向窗外说:“瑞祥楼可能是提前接到了消息,人走楼空了。”
提前接到消息?孟汐涵心想,很可能,可能敌人那边有我们的同志,是那位同志传递出了消息。
这只是她的猜测,除了魏亦瑄她只知道章依嫣和秋生。
她的上级是魏亦瑄,她不会问魏亦瑄组织的秘密。即使问,魏亦瑄也不会说。
此刻,孟汐岚也那么想,而且比孟汐涵肯定
孟汐岚虽然不知道章依嫣被捕的事,但她知道警察局里潜伏着共党分子“老鹰”。
郁兴元派她打入警察局档案科就是为了“老鹰”,因为陆卓然怀疑档案科科长袁士宽就是“老鹰”。
其实,陆卓然怀疑错了,真正的老鹰是郭伯瀚。
说来也怪,陆卓然是为挖出老鹰才接触郭伯瀚的,结果被郭伯瀚误导,一点一点地怀疑起袁士宽来。
郭伯瀚并不知道章依嫣是共产党。
他和章依嫣只见过一面,就是去年夏天他和陆卓然在德顺楼喝酒的那次。
那次他和陆卓然坐在临窗的位置,章依嫣、孟汐涵和一个男人坐在他俩左前方不远的地方。
陆卓然喝的微醉时端着酒杯走了过去,随后就掀翻了章依嫣三人的桌子。
章依嫣三人走后陆卓然喝的烂醉,醉后口吐真言,虽然说的大多是他自己和孟汐涵的事情,但也有对章依嫣和那个男人是共党身份的怀疑。
后来他又从上线那儿得到了证实。
所以今天下午在警局门口他看到章依嫣被樊永祥手下带下道奇车时便警觉起来。
当他从樊永祥口中探听到章依嫣开枪打伤了一个便衣,便断定章依嫣已经暴露。
章依嫣暴露,章依嫣的上下线就面临危险。这他不能不管,虽然他和她不是一条线,但他可以利用办公室的电话向他的上级传递消息。
组织在青城有两条线,另一条线的暗语是“二舅”。
孟家姐妹走出聚雅轩时天已经大黑,此刻魏亦瑄已经完全脱险,他正坐在皇姑寺三进院大殿西侧的耳房里向谭季宽汇报。
房内较暗,炕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灯芯刚被谭季宽用针挑过,燃出蓝色的火焰。
魏亦瑄和谭季宽隔桌坐着,二人脸色沉重。
上午,章依嫣走后,魏亦瑄百爪挠心。
章依嫣走的那一刻他像预感到什么似的喊了章依嫣一声。
见章依嫣没停下脚步,他也就没再喊。
一个原因是当时他脑子很乱,还断定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心里正翻江倒海地难受,当着章依嫣他不得不强压着。
“孟汐涵是陈道源的情人……”刚听章依嫣说时,他一惊,随后便是不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章依嫣弄错了!
可当章依嫣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完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章依嫣是不会瞎编的,即使章依嫣嫉恨孟汐涵也不会那么做。
那就是真的了,孟汐涵做过别的男人的情人,而且还生了孩子。
可他竟一点都不知道,还那么爱她,还把她拉进了组织。
这……这让他心里涌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难受,像心被人攥住,使劲地拧啊拧的。
自打他出生还没这么难受过,可他又必须忍着,因为章依嫣就坐在面前。
章依嫣走后他吸了支烟,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心绪才平静下来。
随后,他又点燃一支烟坐在桌旁边吸边思索。
孟汐涵为什么向他隐瞒呢?是难以启齿,还是刻意隐瞒?如果说是难以启齿,问题还不大,可要是刻意隐瞒?
他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可斗争残酷,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我……我当初就不该那么着急。如果我当初再慎重一点?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