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跟我走
是的，孟汐涵就要疯了。
她像个疯子似的叨叨着：
……我在火车上遇见他，他说你去济州吧，到济州电话局找郝局长……我就去了。
可……可后来他把我灌醉，还强暴了我……
我怀孕了，做了他的情妇，生下了妍儿，后来……后来他们就把我和妍儿弄到了大宅子里。
妍儿被老太太抢走了……才三个月啊，妍儿才三个月。三个月的妍儿，那么大的一个小人，就被他们抢走了……
我疼，像撕掉了一块肉似的疼。我疯了。他们说我疯了。我没疯，我不能疯，我在疯人院里告诉自己，我没疯，我不会像我妈……
我妈疯了被关在小屋子里，就……我不能，我不能疯，我要逃出去，所以我装疯。他们给我打针，还把我……
孟汐涵絮絮叨叨地说着，像说给陆卓然，又像是在回忆，东一句西一句，时慢时快，断断续续，让陆卓然很是诧异。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孟汐涵。
这样的孟汐涵让他心痛，让他虽然处在烟里雾里，但也不敢插话半句，怕一插话她就不说了。
……我要逃出去，我要抢回妍儿，我要活着，我爸说活着才有希望，我逃出去了，我
逃到了北平……
孟汐涵终于不说了，安静地看向窗外。
陆卓然惊讶了，惊讶地瞧着孟汐涵。
这是刚才的她吗？刚才她像疯子一般，可现在，她又是这么的安静温婉。
此刻，他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问问她，爱过陈道源吗？她真的进过疯人院吗？
但他没问，他不忍，他宁愿自己永远在猜测的痛苦中煎熬，也不愿她再陷入那样的回忆中。
八年后他才问出了他想问的。
那是早春的一个傍晚，在衡城的沱塘河边上，一个开满了二月兰的土坡前，他和她并排坐着。
那是后话。
此时，青城警察局局长办公室内，樊永祥正在向柳德发汇报抓捕章依嫣的经过。
听完樊永祥的汇报，柳德法点了点头，沉思着说：“嗯，你们在她家没搜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那？”
说到此，柳德发抬起头盯着樊永祥问：“那你们干嘛不赶紧去报社看看呢？”
“我，”樊永祥怔了下，随后站起身说，“局长英明，我们立刻就去。”
“好！”柳德发也站了起来，“你现在就带人过去，章依嫣回来再审。”
“是！”樊永祥说完走出局长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樊永祥等人开着的那辆黑色道奇停在了民乐报社楼下。
樊永祥等人跳下黑色道奇朝民乐报社大门走时恰巧被趴在二楼窗口吸烟的民乐报副主编刘琦看到。
由于樊永祥等人都穿着警服，刘琦看到他们时怔了一下，随后掐灭了手上的烟，转身去了郑家豪办公室。
此时，郑家豪正眉头紧锁地在屋里踱步。
一个多小时前他接到梧桐胡同9号管理员打来电话，说韩记者被警察带走了，逮人时还开了枪，具体怎么回事他说不清楚，他只是听到几声枪响，下楼时韩记者和一个警察身上都有血。
听刘琦说来了几个警察郑家豪本就惊恐的心更加惊恐了。
他定了定神对站在门口的刘琦说：“来就来吧，到时你配合配合他们。”
郑家豪话落，樊永祥推门走了进来。
樊永祥看着郑家豪道：“那就请郑先生先配合配合我们了。”
郑家豪看了樊永祥一眼，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樊永祥哼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屋内后，走到郑家豪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盯着郑家豪问：“韩嫣本名是章依嫣你知道吗？”
“知道。”郑家豪点头。
“那他是共产党呢？”樊永祥追问。
“共产党？不不，”郑家豪连着摇头，“她只是参加过学生运动。”
“哦，”樊永祥似笑不笑地看着郑家豪，“你怎么知道她参加过学生运动？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跟我说的，”郑家豪忙说，“我和她是中学同学。”
“只是中学同学？”樊永祥盯着郑家豪问。
“只是中学同学。”郑家豪回答。
“那她干嘛到你报社来了？”樊永祥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你还为她隐瞒了真名？”
“干嘛到我报社来？”郑家豪思索着说，“找工作呗，她那时刚回到青城。为她隐瞒真名？她说她在北平参见过学生运动，怕引起麻烦，所以……所以就让我们叫她韩嫣。这……这并不奇怪，韩嫣是她笔名，我们这儿很多记者都有笔名。”
“她跟谁走的较近？”樊永祥突然改变话题，盯着郑家豪问，“或者说她跟谁经常来往？”
“这……这我还说不清楚。”郑家豪眼眸躲闪。
“嗯，”樊永祥笑了笑，像忽然想到了似的问道：“她在住到梧桐胡同9号之前住在哪里？”
“住……”郑家豪迟疑了一下说，“住瑞祥楼他表哥家。”
“表哥？”樊永祥竖起了眼睛。
那狼似的眼眸让郑家豪心悸，郑家豪想都没想便说：“啊，她姑的儿子，瑞祥楼老板魏亦瑄。”
“好，先到这儿吧！”樊永祥说着站了起来，“以后有事我会随时找你。”
说完，快步走出房间，走到外屋跟三个手下嘀咕了两句，随后四个人急匆匆下楼，跳上黑色道奇往瑞祥楼方向去。
从翔凤胡同11号出来，孟汐涵在燕菊街逛了会儿，见没被人跟踪，才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奔瑞祥楼去。
天近黄昏，街面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在离瑞祥楼还有三十来米远时孟汐涵叫停了黄包车，付完车钱朝瑞祥楼门前瞄了两眼，见一切照常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可她的脚刚迈上马路牙子，便听到孟汐岚喊她：“姐，你怎么刚到？我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汐岚？孟汐涵顺声望去，见孟汐岚正捧着一个纸包迎着她走来，便站住了。
孟汐岚走到孟汐涵身边，把手里的纸包塞给她说：“姐，我已经在聚雅轩定好了位子。”
随后，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跟我走，瑞祥楼危险。”
孟汐涵听罢一惊，但迅速镇静下来，看了眼纸包说：“呦，你买了糖炒栗子。”边说边跟着孟汐岚往右侧的聚雅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