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家卓文也不同意
孟汐菡回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
小楼静寂，光影儿摇曳。
孟炳焱已经拿份报纸坐在楼下的褐石黄牛皮大沙发上等了半个时辰了。
昨晚睡觉时闻婉婷和他说：“我表姐和我说，既然汐菡回来了，那就中秋节前把婚事办了吧。”
他说：“她也太着急了。”
闻婉婷说：“她怎能不急？卓然都二十四了，翠屏的孙子都一岁半了。要不是汐菡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年，她怎么会比翠屏晚抱上孙子呢？”
他说：“可汐菡刚回来就跟她提这事，我怕她……”
闻婉婷打断他的话说：“我倒觉得没事，我发觉汐菡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你也热乎多了。”
“这倒是。”他把手垫在脑袋下面思磨着说，“可……”
“可什么？”闻婉婷有些急了，“汐菡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总这么耗着，哪天耗出点事来。我们丢人不说，也没法和陆家交待不是？”
“行！”他把手拿了下来，“那我和她谈谈。”
“明早儿就谈。”闻婉婷说。
“明早儿时间太紧，”他想了想说，“还是晚饭后吧。”
“那好，你可想着。”闻婉婷说。
“想着，”他侧过身，伸手拉灭台灯说，“睡觉。”
今天晚饭时他见汐菡没在，便看向闻婉婷，闻婉婷还未开口，绿袖便阴阳怪气地说：“汐菡上午就出去了。”
“吃饭！”他瞪了绿袖一眼。心想，闻婉婷说的对，自家人都等着看笑话呢，是该抓紧把婚事办了。
于是，吃过晚饭，他拿了份报纸，坐到大沙发上等。
见汐菡推门走了进来，他压了压冲到胸口的火气，放下报纸说：“回来了！”
“嗯，”孟汐菡愣了愣说，“您找我有事？”
“啊，爸想跟你聊聊。”孟炳焱说着起身，伸手招呼孟汐菡，“走，到爸书房去。”
聊聊？父亲专门等在这里，会聊些什么？孟汐菡想着冲孟炳焱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梯，走进书房。
走进书房，孟炳焱坐到桌案前，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孟汐菡说：“坐吧。”
听罢，孟汐菡走到门口右侧的小沙发前坐下。
孟炳焱收回眼，拿起手旁的琥珀色石楠木烟斗在桌案上轻轻敲着：“嗯……陆家想在中秋节前把你和卓然的婚事办了，我倒觉得挺好，你看怎样？”
“我……”孟汐菡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有些匆忙。”
她回青城前就想到了如何应对这件事，她不会和父亲硬顶，她要软磨硬泡，等陆卓然先厌烦了。
“匆忙？”孟炳焱不悦。
但他不想惹恼她。若惹恼她，她再离家出走怎么办？
于是孟炳焱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说？”
“爸，”孟汐菡往前坐了坐说，“我好好想过，我之所以三年前离家出走是惧怕嫁到陆家后受气。虽然我从小就认识陆卓然，但我和陆卓然及陆家并不熟悉。所以我想这次回来多和他们处处，培养些感情，然后再结婚。”
“你这么想？”孟炳焱狐疑地瞧着女儿。
“当然，”孟汐菡回，“否则我干嘛回来。”
“这……”孟炳焱迟疑。
“爸，”孟汐菡又往前坐了坐，“你也不愿我嫁过去受罪是不是？”
“你这话问的，”孟炳焱板起脸说，“你是我女儿，我怎愿你受罪？”
说完，拿过一旁的烟丝罐，捏了点烟丝往烟斗嘴儿塞，待烟斗嘴儿装满，点燃烟斗，深吸了一口后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不了多久，”孟汐菡回，“也就三四个月吧。”
孟炳焱瞧了她一眼问：“那你不想回北平念书了？”
“怎么不想，”孟汐菡装出一脸遗憾的样子，“可想想，北平就要沦陷了。我也就死了心了”
“这倒是！”孟炳焱叹了一声，“这年月，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了。”
说完，又吸了口烟道：“那好，那我就容你三四个月。年底，不管怎样你都要嫁过去。
“行！”孟汐菡瞧着父亲点了头，暗想：到不了年底，我就能把陆卓然惹烦。
琥珀色烟斗嘴儿的火光乎暗乎亮。
孟汐菡耐着性子和父亲又聊了几句，便起告辞，走出书房。
书房右侧屋子的门半掩着，孟汐菡经过时往里面瞥了眼，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正像她想的那样，她刚回到卧室，闻婉婷便去了书房。
闻婉婷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还未坐定便问孟炳焱：“她同意了？”
“没有。”孟炳焱回。
“没有，”闻婉婷一屁股坐到小沙发上，“为嘛？”
“她说太匆忙。”孟炳焱吸了口烟说，“想等到年底。”
“年底？”闻婉婷的眼眉竖了起来，“那你就没再劝劝？”
“劝了。”孟炳焱有些烦了，“可她的想法也有道理，我想了想便没再逼她，怕逼急了她再离家出走。”
“可……”闻婉婷压了压火气说，“可我怎么跟我表姐讲呢？”
“直讲。”孟炳焱说，“就说汐菡想跟卓然再处处，年底前结婚。”
“这……”
孟炳焱瞅了闻婉婷一眼说：“就这么定了，你明天上午就去陆家，和你表姐说。”
“可……”闻婉婷不悦，可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孟炳焱又瞅了闻婉婷一眼说：“回屋吧，我还要思磨点纱厂的事。”
“那好，那我走了。”闻婉婷噘着嘴离开了书房。
闻婉婷回到卧室便抓起矮柜上的电话筒给庞玉珠打电话。
明天上午？她怎能憋到那个时候！
庞玉珠刚从陆卓然的公司回来，正琢磨着给闻婉婷打电话呢，闻婉婷便打来了。
庞玉珠听闻婉婷说孟汐菡想等到年底结婚，哼声说：“我也正想告诉你呢，我家卓然也不同意。”
卓然也不同意？闻婉婷急问：“怎么，他真看上了别的女人？”
“怎么说呢，”庞玉珠拿起腔调说，“应该没有。他只是，只是想再等等。”
其实，庞玉珠也不知道陆卓然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女人。陆卓然也没说再等等。陆卓然只是说：“别跟我提她。”
昨天，闻婉婷走后，她就等陆卓然晚上回家后跟他提结婚的事，可一直等到睡觉陆卓闻都没回来。她今天一早便给他公司打电话，让他中午回家一趟，说有重要事和他商量。
陆卓文说：“我中午约了朋友。晚上吧，晚上我回家吃饭。”
她说：“好，你晚上一定回来！”
陆卓文说：“一定！”
听了陆卓文的“一定”她就去厨房吩咐，晚上一定要做卓文喜欢吃的糖醋鲤鱼和豆豉排骨。
到了吃晚饭时却还不见陆卓文身影，她眼见着糖醋鲤鱼和豆豉排骨一点点被翠屏的孩子们夹走，胸中的那个气呀，直顶脑门。
算了，他们吃就让他们吃吧，算不着和他们生气。她劝着自己吃完那顿饭，回屋给陆卓文公司打电话。
电话是陆卓文手下接的。
那个手下说：“陆总喝醉了！”
喝醉了？她扭头看了看矮柜上的座钟。已经六点四十五分了。心想，这么看卓然今晚又不会回来了。不行，我得去公司找他。
她到公司时，陆卓文已经酒醒。
但陆卓文一听她提结婚的事就火了，陆卓文瞪着眼睛跟她说：“别跟我提孟汐菡。”
她说：“怎么了你，难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卓文愣了愣说：“你瞎想什么。”
然后，就不再理她。
任她说什么，他都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