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疑点
“你怎么看这事儿”?
薛钊见旁边的沈言在听过证人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打消疑虑,从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来看,似乎不解之处反而还新添了几分。
“启禀大人,有几处疑点下官百思不得其解,望乞解惑”。
“少白,你现在举手投足之间是越来越像一个读书人了,不似前段时间那般粗鄙,好像一个街头混混”。
听到薛钊的打趣,沈言尴尬的以袖遮面。之前因为刚刚穿越而来,黑帮头子的身份做久了便带了些后遗症,让他好不适应,还差点儿因此被薛钊赶出府去。后来也是因着他大娘子求情,才勉强留了下来。此刻虽然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呼之欲出,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不得不表现得更加彬彬有礼,以适应眼下这新的社会环境。
“大人见笑了,皆因下官受伤之后神志混乱,才在同僚们面前出尽了洋相,还望上官和各位同僚莫怪”。
说着,便拱手朝薛钊和吴师爷分别鞠了一礼。
“呵呵,好说好说,咱们言归正传。你现在把你想到的问题全都说出来吧,我们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正好吴师爷也在这儿,这件案子是由他在主办,知道得更详细一些,你但说无妨”。
沈言也不做作,当即走到薛钊身边,拿起茶杯替对方斟满了一杯凉茶递到他面前之后说道:
“其一,既然崔三儿已经承认了冯缺之死是他所为,那为什么却咬死不承认他杀死其它三人的事情呢,反正都是死罪,杀一人跟杀四人有什么区别,完全没必要嘛,这不是横生事端吗”?
“这……”,听到沈言的疑问,吴蔚一时也答不上来。虽然他很想说崔三儿是在胡搅蛮缠,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活命的时间,但这间屋子里的三人谁都不是傻子,这种说法糊弄外人可以,如果他敢在这里说出来,只会让薛钊对他越发失望。
沈言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其次,各位也看到崔三儿本人了。虽然长得颇为孔武,但看起来也仅仅是仗着多吃了几碗饭,硬催出来的蛮力。遇到冯缺一人还好说,可是面对后面那三名死者,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屠夫,是如何做到自己毫发无伤,还杀死那三个人的?虽然在抓捕他时,颇费了一番周折,甚至还死了两名弟兄,但那是在他熟悉的环境中,依靠外物和出其不意才办到的事,若仅凭他自身的武力,这根本不可能,而且不知道二位注意到没有,根据仵作的勘验,死的那三人应该尽皆带有不俗的功夫,这样一来,崔三儿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死那三人就更加不可能了,除非下毒。但是从尸体上来看,那三名死者显然是死于某种利器,也就是那把在现场找到的杀猪刀”。
“嗯,少白兄言之有理,依你之见,莫非那三人并非崔三儿所杀”?
沈言摇了摇头说道:“从现有证据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
“难道那三人就不能跟那两名被杀的捕快一样是被陷杀的吗?可别忘了,被杀的三人可就死在崔三儿的房间之内”。吴蔚在听了沈言的分析之后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的假设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却经不起推敲。
“那请问吴师爷,有哪个凶手会在杀完人之后不第一时间处理尸体,而是就任其在那儿摆着,等官差去发现的?更何况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三名死者在那间屋子里摆放的时间至少有一周左右,期间崔三儿还正常卖肉,正常在那间屋子里生活,你觉得这种事儿可能吗”?
“这……”,吴师爷被问得语塞,说不出话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因为赌输了钱,就连杀三人?我不能说这种可能性完全没有,但各位可以想一想,这种原因导致杀人的几率有多大”。
“那不一定,输红了眼的赌徒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吴师爷据理力争,他不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沈言打得一败涂地。
“难道崔三儿在赌场里是常胜将军?他就从来没有输过钱?这不可能吧?如果一输了钱就要杀人,那本县现在可能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容我再想想”。见沈、吴二人有些剑拔弩张,薛钊急忙制止了两人的争论,他不想看到自己的两员爱将,因为公务而闹得不愉快。
“请上官明查,此案一旦出现瑕疵,其导致的后果非同小可,关于这一点,我想上官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薛钊皱眉点了点头,说老实话,他更偏向于沈言分析的结果,可吴蔚作为刑名方面的专业人士,从以往来看,又极少在这方面出过差错,所以一时也让他有些难以决断。
“那依二位的意思……”?
沈言与吴蔚对视一眼之后,不得不语气低沉的说到:“暂时收监吧,如果不搞清楚上面我提出来的那些问题,最好还是不要妄用大印,否则一旦被给事中韩奎韩大人查出点什么来,那东家怕是就有大麻烦了。案子推进慢,可以找各种理由,但如果出现冤假错案,朝堂上那些言官们,恐怕不会放过大人”。
沈言的话让薛钊对此案不得不更加重视起来,他迈着四方步在屋里跺了一会儿之后点头说道:“嗯,你说得对。这样,现在这件案子重新交给你们二人,务必在韩大人到来之前查个水落石出”。
沈言没想到薛钊会这样安排,不过既然对方话已出口,作为下官的沈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与吴蔚双双抱拳之后,退出了二堂。
出得屋来,二人站在房檐之下,尽皆苦笑不已。只不过现在木已成舟,沈、吴二人也只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好好想一想这件案子的突破口到底在哪里了。
“对了吴师爷,其实刚才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说出来,不知道现在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上官但说无妨”。
“唉,吴师爷,你我共事多年,何必如此见外。你年长我几岁,我便叫你一声‘老吴’如何”?
“老吴?呵呵,这个称呼……,挺别致的,不过倒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那我是否该叫你——‘小沈’”?
“小沈?呵呵,是是是,就这样叫,好久没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了”。
“怎么,以前还有谁这样叫你吗”?
“呃……陈年往事,不提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沈言的眼里突然闪出一抹消极,这种神色让吴蔚感到有些困惑,他不明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何拥有一双如此老成的眼神?!这一刹那,他很想知道对方在进府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活,那应该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小沈,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陷入某种回忆的沈言被吴蔚的提问给拉回了现实,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
“在你看来,一年前冯缺的死,跟咱们眼前的案子有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