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死一生
“噗呲”!
锐器穿透皮肉那种特有的声音既沉闷又轻微,在寇彪撕心裂肺的呼嚎之下,几不可闻。
管道前端那锋利的断茬就像一把利刃,从他掌心刺入,手背穿出。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便染红了整条右臂,又浸湿了衣衫,然后随着管道的摆动,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也就在这时,他抓住断茬的左手同时滑脱,而右手的掌骨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死死的卡在了一根断茬之上,止住了他即将下坠的身躯,将其从粉身碎骨的边缘拉了回来。
可惜好景不长,当他自以为暂时安全之时,被刺穿的右掌上,再次传来正在被割裂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有别于其它感觉,它不仅没有让寇彪真正安心下来,甚至让他刚刚由白转红的脸色再次蒙上了一层惊惧的阴影。
是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右掌正在被撕裂,就像有人用刀子先刺穿了掌心,然后在掌心上来回拉扯,欲将整个手掌一分为二一样。
这次,因为掌心被刺穿的缘故,他甚至无法通过抓握的动作来再次控制住滑脱的趋势。当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准备如法炮制,将自己的左手也钉在管道上时,钢铁管道的摆动已经退后到了最高点。而寇彪的左臂才刚刚抬起,还来不及抡起来,右手手掌便以飞快的速度从断茬上脱落了下来。
在这一刻,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包裹了全身,他的双手在半空中拼命挥舞着,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止住他下坠的事物,可惜周边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下坠的趋势了,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钢铁管道,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是对他的嘲笑。嘲笑他经过万般努力,却依然失败在了最后一步。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毫无来由的突然开始回放起自己的生平,很多事情飞快的在脑海里闪动着,但在他看来,却好像在播放一场漫长的电影。
从孩提时藏在屁股后面的木头手枪,到通过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迈入警校的大门;从初到基层时的激情飞扬,到被领导委以重任,以一个黑警的身份进入卧底的行列。接着便是日复一日孤独的闯荡,并凭借心狠手辣以及狡诈的性格一步步成长为黑道巨擘,最后却在一场火拼之中,被人用一把自制土火击中太阳穴,从而饮恨西北。不过老天却在这时候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生死瞬间,自己竟然又莫名其妙穿越到某个时空中所谓“礼朝”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主簿,这一桩桩一件件,似在回顾他这跌宕起伏的一生。
接着,转眼之间所有画面又出现在了一座巨大的钢铁空间之内。在这里,他历经了二十三次无聊的等待,在无形气墙没有消失前,他在不足十个平方的狭小空间内被莫名其妙的关了二十三次禁闭。直到气墙消失,直到他爬上零件堆砌而成的山脉,直到他踩下那个墙壁上的红色按钮,直到他从钢铁管道上坠落。
殷红的鲜血比他的身体更快坠落,当一滴鲜血从他眼前划过之时,恍惚中,他终于看到那扇似乎永远无法撼动的钢铁巨门上,开始落下簌簌灰尘。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此刻,他那双充满红血丝,包含着不甘和绝望的眼睛只能缓缓闭起来,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近了,更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
地面离寇彪越来越近,强烈的恐惧迫使他不由自主的狂吼出声。
可就在他的脸距离地面还有不到五十公分时,异变陡生。
正在急速下坠的寇彪,眨眼之间突然消失在了这个诡异的钢铁空间之内。
除了依然还在摆动的管道之外,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足以证明曾经有人到过这里。
就在他消失的五秒钟之后,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自巨门处开始飞快的扫过整个钢铁空间,接着,一个略微带着点机械音的女声突然回荡在了整个钢铁空间之内。
“检测到‘黑域’生物样本,探针将进行自动扫描程序。
扫描已完成,强度f。
即将开始执行清扫……
清扫程序执行异常,缺乏默认主控官生物标识,即将执行备用清扫程序……
备用清扫程序执行异常,执行程序与《软组织保护法》相抵触,备用清扫程序将在保证不违反《软组织保护法》的前提下运行,备用清扫程序终止”。
机械女声在空旷的钢铁空间中反复回荡,却并没有获得任何回应。而远处那扇高达十几米的钢铁巨门,此时已完全洞开。
在它背后,是一片比钢铁甬道宽广数千倍不止的广阔空间。那里面黑漆漆的,只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巨大的金色球体在反射着寒光,它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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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三十六年,礼朝治下最北边的隋墉县县衙大堂内,明镜高悬的牌匾上已经渐蒙浮尘。县太爷薛钊端坐在高堂之上,案桌与他的胸口齐平,上面摆着判案需要用到的一应事物。
在他的正前方,一名看起来像是屠户的人犯正跪在地上,左右还分别有衙役在侍候着,以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更远处,县衙大堂的正门口乌压压的站满了人。其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卖菜的卖肉的,耍把式说书的都挤在一起,怔怔的看着高坐在大堂上的县太爷薛钊,将如何处置那个跪在地上的杀人犯——崔三儿。
不过跪在地上的崔三儿倒并没有如人们想象的那样,被吓破了胆,犹如滩烂泥一样趴在大堂上求饶,反而是跪得端端正正的,背也挺得笔直,仿佛即将就义的好汉一样。
这种表现并没有引起薛钊的注意,干了三年县太爷,各色罪犯见了不知凡几,崔三儿此刻的表现不足为奇。
薛钊两手拿着状纸,上面写满了崔三儿所犯罪行以及他为什么要犯下这泼天大罪的来龙去脉。从字迹上来看,不难分辨它肯定是出自刑名师爷吴蔚的手笔。
他一边看着,一边轻轻的点头,乌纱帽两边的“长耳朵”随着他起伏的动作一直晃个不停。
此时的大堂上显得非常安静,几分钟之后,他将状纸放在桌案上,并以手臂轻轻抚平,接着又拿起旁边的大印,在红泥上稍微蘸了蘸,正要用印。
可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大叫在这个有些严肃到让人心惊的环境中,突兀的响了起来。
“啊……”!
毫无防备的薛钊被这声大叫吓得差点儿出溜儿到桌子底下去,堂下的衙役捕快们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千载难逢的“劫狱”事件让自己给碰上了。
可谁知等他们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那狂呼乱叫者并非别人,而是一直默默站在县太爷右边的主簿——沈言,沈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