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后的挣扎

    计划是这样的：在钢铁管道与墙壁接触的前一刻，彪哥从管道最前端横着跳到红色按钮之上，利用管道摆动的惯性加上他自身的体重去踩动按钮，以达到开启巨门的目的，然后再在须臾之间，借着这股蹬踏之力，反身从红色按钮跳回到管道上。

    计划非常完美，而且具有相当的可行性，唯一的问题是，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几乎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行。不过显然，现实情况并没有给予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如果他想在本次到访时间结束之前解决问题，那这几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和选择。

    近了，管道与墙壁的接触距离越发近了，可是寇彪感觉自己那只踩在管道上的右腿却在不停的打着颤。管道太滑了，几乎没办法借力，他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左腿上，因为只有脚下那根粗糙的铁索能为他带来足够的摩擦力，好让他稳定住自己身体不至于掉下去的同时，还能有力气跳出去。

    终于，当管道与墙壁几乎堪堪要撞在一起时，准备良久的寇彪猛然起跳，身体在半空中横摆，就像一只凌空的飞鹰一样，朝着那个巨大的红色按钮猛然扑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再出任何意外，他的双脚稳稳当当的踩在了红色按钮之上。借着管道的摆动以及自身的冲力，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当双脚蹬踏在红色按钮上的时候，有一股踩动了某种机关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一定的阻尼。

    第一步已经完成，但现在寇彪的脸上完全没有展露出一丝笑容，甚至更显苍白了几分。

    第一步仅仅是第一步。这一步并不关键，真正要命的是他必须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红色按钮上借到力，然后借着这股力再朝管道安全的跳回去，只有到了这一步，事情才叫圆满完成。

    在这一刻，他的脑袋里几乎已经容不下任何思考，求生的欲望以及人类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瑕疵，就像是做了成百上千次练习一样。

    现在，寇彪的身体与红色按钮几乎成垂直的九十度，他就像蜘蛛侠一样，紧紧地蹲在红色按钮之上。当然，这种贴合并不能持久，甚至一秒钟都没办法多待。

    当他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之前，双脚又再次猛地一蹬，以一种并不十分雅观的姿势径直朝管道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寇彪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朝正在飞速后退的管道接近着。

    可是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这就像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第六感。

    那根持续摆动的管道朝后退却的速度太快了，比他接近的速度要快那么一丝丝。

    这一丝速度在平时看来并不算什么，可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刻，有没有这一丝速度，其最后的结果几乎是天壤之别。

    猛然惊醒的寇彪眼看着那根巨大的管道从自己身下急速的朝前飞去，而自己的高度离它却还有半截手臂的距离。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跳伞运动员从飞机上跳下来时，可以通过调节身体姿势来改变下落的速度。当他想到这个画面的一瞬间，几乎没有通过任何思考，身体的本能便迫使他立刻改变了自己下落的姿势。

    也就在这时，管道上最好的降落点与他擦身而过，那是铁索与管道的结合处。那个地方足够宽敞，能保证他将整个身体匍匐在上面，还具有足够的摩擦力，让他在落到管道上之后，不会因为反震力而掉下去。

    这一幕让久经沙场的寇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通过改变姿势，实际上他与管道之间已不足一个巴掌的距离，几乎可以说失之交臂，换做是谁，在看到这一刻时恐怕都会发疯。

    不过长年累月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他注定不会因为一时的成败而否定一切，甚至放弃挣扎。曾几何时，不知道有多少次眼看着必死的绝境也是在他决不放弃的信念坚持之下一一闯了过来，更何况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刻。

    近了，更近了。

    他的指尖甚至已经触摸到了钢铁管道那光滑的表面，可惜也仅此而已，在眼前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下，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就几乎等于失去了一切机会。

    他的指尖随着管道的后摆在飞速的划动着，指甲与管道表面的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刮擦声。眼前的景象让寇彪无法抑制的嘶吼着，巨大的恐惧瞬间包围了全身。

    当他的身体终于跟管道保持在一个平面之时，他整个人已经来到了管道的最前端，也就是充满了锋利断茬的部位。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穷途末路的黑帮大佬将全身所有力量都汇聚到自己的左手之上，因为目前只有左手与管道的边缘还有一丝接触。

    他咬了咬牙，在管道即将彻底离开自己之前，左手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力量猛的抓住了管道断裂处最前段的一个尖角，接着，身体便因为惯性，开始随着管道在空中疯狂的摆动起来。他被管道拉着，就像风筝的尾巴一样。

    至此，手里充实的触感终于让寇彪的心里涌起巨大的幸福感，连此刻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也顾不上了，就好像快要溺毙之人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甚至就连脸上也渐渐开始浮上一抹笑容。

    可惜这抹笑容并没有坚持多久，便突然被巨大的惊骇所替代。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渐渐脱离断茬，仅仅是过去的一秒钟，手掌与断茬接触的位置便向后滑动了差不多快两公分的距离。按照这个速度计算，在管道停止摆动之前，他绝不可能继续这样安然无恙的吊着。

    更糟糕的是，由于管道断裂的横截面颇为锋利，在巨大的拉扯力之下，他的左手已经被割破，并且渗出了鲜血，而鲜血则进一步加剧了滑脱的速度。

    看着越来越朝尖端滑动的左手以及脚下巨大的落差，殷红的鲜血就像在预示他的死亡，更别说还有从掌心传来的钻心刺骨的痛感。

    目眦欲裂的黑道大佬疯狂的吼叫着，终于在坠落之前做了个决定。他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猛然将自己的身体往上一提，接着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抡圆了朝头顶砸了过去。

    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起了作用，又或者其它别的什么原因。他这往上一提的力量尽然真的让他的身体升高了两三公分。

    有了这两三公分的距离，寇彪挥动的右手便有了用武之地。

    只见他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决绝眼神盯着自己的上方，右手则毫不迟疑的朝一个细小的，略有些完全的断茬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