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秋日要过去了，路上的桂花树不再散香。太阳高悬在天上，照着正在乱跑的小孩，他们玩的游戏仍然是你追我赶，小腿又短又细，怕她下一刻就要跌倒。
祈初收回视线，拉上窗帘准备换衣服。
今天是周六，祈初上午会留在家里，又因爷爷身体还没好全还不肯住院，祈初这几日都住在家中，每天上午陪着老人去医院挂点滴。
奶奶大早就用石锅炖鸡汤，盘子里放着竹笙和玉米，等鸡汤熬过一个钟头再放下慢炖。
祈初坐到餐桌上，放着一碗牛奶燕麦，这本是给爷爷安排的降血脂血糖的早餐，连着祈初也喝了几天。她打开手机浏览信息一边拿勺子吃早餐。
几个聊天群有几百条讯息，工厂已经开始提前准备圣诞节的用品，把最新的样品图片放出来预售。祈初把那些图片转发到自己和静怡静姝的工作群里，问她们喜欢哪款。她比较相信静姝的眼光，能代表大部分学生的喜好。她们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祈初和静姝挑选几种不同款的商品售卖，静姝选得花里胡哨的那几款销量最好。
奶奶给祈初剥了一个松花蛋切成片淋上酱油。
“奶奶，我又不是喝粥。”
“你爷爷就让我给他这么做，说是嘴里有味。”
祈初虽然爱吃松花蛋，也没见过这种吃法。
白天的医院里熙熙攘攘，祈初在柜台排队结完账和爷爷到输液室，前面是个胆结石打止痛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的喘着重气，被颗石头折磨的不行。
祈初看着背影时一瞬间恍惚，以为看见爸爸，一个她不想念的男人。
祈初陪爷爷坐在输液大厅里，老人不像她可以刷手机消遣时间，和她聊天，问问她和秦冶最近相处的如何。
“我们相处的挺好的。他平日也比较忙，上次还特意来看你，不过你睡着没见到他。他还说帮你们安排了体检，免费的，让你一定要去。”最后那句话是祈初临时加上的。
“小秦有心了。”
祈初应和着点点头。爷爷推辞着说人老不中用都正常，不需要特意去医院没完没了的检查，精神都要先被耗光。
“人家有心给你帮忙，你也别太推脱不给别人面子。”
祈初一边回复静姝的信息一边回应爷爷。
“那个在我前面输液的男人，我差点看出你爸爸了。”
祈初打字的手一顿，怎么她和爷爷说话总能说起不愉快的事情。
“他跟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
他以前会给祈初打电话，可是祈初不愿意接他的电话。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打来。
“上周三是是十四号吗？他给我和你奶奶寄来1000块钱现金。你奶奶打电话问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他也说挺好的，跟朋友做小生意赚到点钱想着给我们寄点生活费。他现在不赌博也不欠人家钱真是好事情了。”
“他不赌了？在外面谁能管他。这么多年寄了几百一千到头还要问你们要回去有什么用。”
“你别这么说你爸爸。”爷爷说急了咳嗽几声。
祈初给爷爷敲背，看着老人又心软下来。总归爷爷奶奶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也不容易，她最不想伤他们的心。
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祈初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另外的病人，她走到医院外的便利商店买一瓶电解水，看到玻璃柜里的香烟时心下有些冲动。
“你要这包烟吗。”老板问她。
“算了，给我拿包口香糖。”
护师重新给爷爷做完血糖测试，指数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祈初松了口气，感谢完护师便领着爷爷回家。
医院的车辆来往也多，祈初开着自己的车小心边上的二轮车，花费十几分钟绕了一圈才开出医院。
奶奶在家已经准备好午餐，桌子上的鸡汤冒着香味。爷爷去了一趟医院嫌累先去床上睡午觉，留下祈初陪奶奶吃饭。
“最近你也辛苦，多喝点鸡汤。”奶奶早早挑出鸡腿肉放在祈初的碗里。
“你也辛苦，忙着家务还要照顾爷爷。”祈初也往奶奶碗里夹肉。
手机屏幕亮起，祈初打开短信是雷珊儿发来的。
“有什么急事吗。”奶奶问她。
“没有。”
祈初继续和奶奶吃饭，她很喜欢吃奶奶炒的红烧笋干，吃了小半碗，油油的鸡汤也喝了半碗。祈初吃完饭都觉得自己消化不良，帮奶奶拎垃圾下楼顺便消食。
她还挺喜欢初冬的太阳，没有夏日那么灼热。她接通电话，没料到雷珊儿已经到安山路快抵达她家小区门口，她匆匆走到小区门外，那辆黑色的保姆车也稳稳的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里面的一番别样的光景
“祈初。”雷珊儿叫她的名字。
雷珊儿下车，她顺手带来一些礼品，说是别人送她的，她也用不着就借花献佛给祈初的家人。
“你还是在车里等我吧，我拿上去就行。”
“我也上去问声好吧。”
“不用了，老人家睡午觉呢。”
祈初拒绝她的好意，行动快速的把东西放回家后在下楼走出小区上到雷珊儿的车。
“你换了双鞋子。”雷珊儿细心观察到。
祈初不用自己开车，平底鞋换了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
“荣安的别墅也没搬进去多久，怎么这边新家又装修好了。”
“我也有许多业务在这边。去年我认识秦冶时让他帮忙推荐房子。我看完觉得不错就买下来了。”
雷珊儿的新家位置在优越的市中心，二十四层两百八十平房的大面积。开门进去，家政正在打理新到的鲜花，满屋都是女主人钟爱的白色花朵。另一个穿工作服的人正在准备下午茶甜点的摆盘，看到她们后礼貌的问好。
纯白的英国长毛猫从沙发背后猛然跳出来，漫步到雷珊儿脚下。
“这是charlotte。”雷珊儿抱起爱宠。
“秦铭不喜欢猫，所以我就想把它养在这里。”
雷珊儿抚摸着charlotte，从柜子里拿出一支营养膏喂爱宠吃。祈初坐在沙发上，桌上有一叠英文小说，书页有些泛黄，都有阅读的痕迹。
下午茶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开始，雷珊儿提早邀请祈初来帮自己主理，但祈初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最多是帮她看着charlotte，抚摸她柔顺的长毛，找出零食小鱼干投喂。
雷珊儿从衣帽间出来重新换上一条丝光面料的镂空后背的长裙，连香水也换成新的玫瑰香味。她让家政把红酒杯换成另一套品牌的成套杯具，这样七个杯子的手柄颜色各不相同不再容易混淆。
布置结束后，雷珊儿走到祈初身边问她要不要换一身长裙，家里的暖气开得如同夏天，怕她穿着长袖长裤会有些热。
“不用，我不觉得热。”
家里陆陆续续进人，彼此间似乎都有些相识，只有祈初是第一次见面，看着他人手里拿着袋子，捧着花篮才发觉也只有自己没有准备新房礼物。
除了祈初，一切都是和谐的，她穿着黑色细针织衫和牛仔裤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其余的人穿着浅色衣裙与屋内白色的装饰相得益彰。charlotte找到与她更相熟的玩伴，穿米色长裙的女人带来一只无毛猫，粉色褶皱的皮肤和et般灵动的蓝色瞳孔。
“说是下午茶，怎么现在就喝起酒了。”
“白日酒也值得品。”
仍像之前，大家都对祈初是秦冶女友的身份更为好奇。而后话题围绕雷珊儿展开，房子，保养和葡萄酒等等。有人工作闲暇考取鉴定资格证谈及珠宝增值，俄罗斯祖母绿和津巴布韦的祖母绿差别。或者在谈论近期的股市，场内场外的最新消息，短线做哪只股盈利比较适合。
祈初比起那些知识，还是更喜欢金帽晚收级的雷司令，搭配一块海盐味的巧克力蛋糕。唯有酒懂她此时的空虚。
charlotte突然爬上祈初的大腿，似乎玩累了想找人按摩，祈初放下酒杯抚摸她，心里感慨坐只漂亮的猫也挺好，呆呆的眼睛故作神秘就有人爱抚。
初冬的白昼短暂，很快迎来悠悠的暗夜。祈初淡妆之下双颊泛出红晕，她喝冰酒也有些热意。有人听她说是卖文具用品还问她是不是设计文创用品，她笑了笑说只是学校旁的文具店。也有人诧异她是个体户，继续问她开文具店很轻松吗。雷珊儿插入她们的话，聊起自己学生时代最喜欢的文具品牌，都要特意去日本购买。
窗外的灯光明亮，环形高架桥上车流不息，夜晚的人们驱车赶向四方在寻找什么，金钱还是感情，或许都有。祈初坐在阳台的软垫上，原是给猫咪准备晒太阳用的，不过她坐得十分舒服，享受高楼才能见的美景。
“祈初，我有一个秘密。”雷珊儿倚在高楼的玻璃窗前，眼前是千尺万丈，落下便是灰飞烟灭，没有谁能接住她。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最正确的事情，可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善意的建议全是谎言，而我犯了今生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