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等到祈初要带爷爷奶奶去见秦冶的那天，一切都变得十分仓促。祈初提前给爷爷奶奶准备了两套新衣，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穿新衣去见人。祈初自此那夜借过秦冶的车后，就难免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的借用他的车，她开着添越去老街区，好在她车技不错，旧居民区里再奇怪的停车位她都能停进去。
祈初进到家门，奶奶还在准备送人的东西，糯米糕点和熏鸭这类食物。
“奶奶，你什么都不用送他的。”
“唉，这是我们的心意。”奶奶把糕点整齐的放在塑料保鲜盒里。
“他真不吃这些。”
“不管他吃不吃，这是我们老人该做的。”爷爷打断祈初的话。
祈初劝说无用也就不再说了，帮他们提着东西准备出门。几个人才到门口，祈初发现爷爷要穿一双黑色布鞋，帮他从鞋柜里里翻倒出一双她过年买给他的皮鞋，许久不穿的缘故上面积着薄灰，祈初抽出湿巾擦干净，又和爷爷理论几句硬让他换上皮鞋。
“即使家里没钱，这鞋也是我赚出来的，怎么就不能刻意给别人看。”
奶奶倒还令人省心，祈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棕橘的水貂毛外套搭配纯黑廓形裤，穿上浅口的平跟黑皮鞋。祈初给她擦了口红提起色，奶奶笑起来眼睛明亮，显得更加年轻庄雅。
熏鸭的味道香浓，放在车里祈初很快就能感到鸭子的味道在车间弥漫，盖住原有的香氛气味。祈初暗想糟糕，她无意间把秦冶的车弄臭。
祈初打开车窗透风想让熏鸭的油鲜味散去些。街上有风尘，祈初听到奶奶咳嗽又重新关上窗户。他们遇上下班的高峰期，遇到几个红灯多等了二十几分钟。祈初间隙看手机，秦冶也才从公司出发，说她带着老人要慢点开车。
秦冶定的是一家私房菜馆，在位置比较偏僻的园区，老板的别墅每日最多接中晚两桌客人，喜欢酿各种果酒。秦冶家里有两瓶从她那得来的青梅酒，祈初品过后赞着要来他这里吃饭，此行也算得她的愿。
夕阳落下，余晖漫长的燃烧。墙内的石榴树结果，颗颗鲜艳。奶奶看到说起老家那边也有人种石榴树，邻居每年都会分给周边的小孩，祈初以前回去时也得到过两颗石榴。祈初想来那段事，笑说那石榴半酸半甜，弄得双手腻渍。可惜后来爷爷奶奶没再回去过，她也没有吃到过那里的石榴。
祈初把车停在别墅外围，领着爷爷奶奶让里走，很容易辩出他们要去哪家，老板家的前院是两颗粗壮的桂花树，古朴的竹门，精巧的松树盆栽都是主人的钟意的收藏品，每株都养护得当，没有多余枝叶生出。
秦冶已经坐在红木椅子上等着，见他们进来关掉手机起身相迎客气寒暄。祈初把奶奶准备给秦冶的礼物放在边上的桌子，和秦冶准备的众多礼品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各种金镶边水晶盒的包装和简陋的塑料食品包装放在一起，怎么都不相搭，祈初干脆把熏鸭拿进厨房，跟老板说是特意带来的家乡菜，让老板帮忙切好端上桌。
“是嫌我这里的鸭肉做的不好吃。”老板问她。
“都是老人的心意，就是麻烦您了。”
“秦冶跟客户朋友来过我这里几次。但我是第一次见他家人，这桌菜我肯定会招待好的。”
祈初心里听到“家人”蓦然一怔，她那里算得上呢。
秦冶本是话不多的人，但对长辈还是异常的客气，有问必答，说出来的答案总是好听入耳。祈初的爷爷是拗脾气的人，做起长辈面孔，连坐姿也比平日挺拔些，看着秦冶却难得的露出笑容。
红木桌可以容下十几个座位，对于他们四个人显得过于宽阔，好在上面有自动旋转的玻璃转盘，各样菜式都能在四人面前轮转过去。
白瓷盆里的醉虾受到爷爷独爱，说好几年都没吃到过。他爱喝点白酒，秦冶准备了十年的茅台给他。爷爷的手拂过酒瓶，给自己倒满又给秦冶道上，要跟他不醉不归。
“小秦，祈初是我和她奶奶从小带大的，你别看她嘴巴会说，其实洗碗扫地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家务都不会做。”
“爷爷，你这是在揭我底吗。”
爷爷笑了笑，露出他侧边的断牙。老人的牙口不好，烟酒侵蚀牙齿，只是看牙医太贵，他干脆就彻底放弃治疗。
“她性子也很硬的，跟她爸爸赌……”
祈初拿起酒杯敬爷爷打断他说话，自顾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他爷爷在外和人下棋，跟人输了就要下到赢别人为止。
“你还说我脾气硬，哪里能跟您比。”
奶奶越看越觉得秦冶适合祈初，满眼笑意，祈初给她碗里夹鱼肉就吃鱼肉，实在人老了没有那么大胃吃油腻的东西，才制止孙女。
“祈初脾气很好的，跟他爷爷吵完架还会主动和好。在外面也是主动对人好的，我就怕她受苦又不说。现在她和你在一起，我放心多了。”
“放心放心。”爷爷搭腔说到。
上到第八盆菜时，奶奶觉得吃不完太浪费不让老板在上菜。
“今天定的是十二道菜，要是不想要的话最后的两盆没切的菜我就不做了。”
老板也不强求，老人都先说好，秦冶也就点头说不用做了。
吃饭的过程气氛适宜，祈初偶尔会打断爷爷的话，避开谈到家中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把话题重新引导她的童年，简单的快乐的幼稚的岁月，老人爱听爱说，也不会生出其他意思让秦冶猜测到什么。只是爷爷喝多酒比平常爱说了，祈初打断的次数也多了些。
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已过八点，祈初提醒说奶奶的休息时间到了。爷爷奶奶难得在外吃饭，又得关心又得礼物，心里高兴得有些过头，言语变得更直言无忌，祈初喝着白酒也时刻紧绷着怕爷爷说出胡话。好在时钟已到点，她可以放下心送他们回家。
秦冶准备的礼品太多，祈初到第二天才有空整理。祈初昨晚跟着爷爷奶奶回到家中，白酒喝得有些头晕就没再去找秦冶。
厨房正煮黑豆汤，豆香随着烟雾蔓延开。奶奶放下手中的勺子走到餐桌边可祈初忙着拆礼品，听她说写满英文字的罐子里是omega3每天要吃三粒。奶奶年纪大记不住新东西，让祈初给她放在显眼的茶几上。
祈初把礼品分类，有些老人能吃的，人参雪莲片、冰糖燕窝和东阿阿胶留着，还有两瓶五粮液给爷爷留下。两瓶老人不喝的红酒她会拿走别用。包括包装高档的武夷山铁观音和丝绸围巾不适合放在家中，也可以拿去送他人。
“祈初，他知道家里的事吗。”奶奶坐在餐桌边问她。
“知道又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
“那要是结婚了他也要帮忙的。”
“我还不够吗。”
祈初手中的动作一顿，目光炯然地望向奶奶，心里的话却还是在老人的孱弱中压下去。祈初打开盒子放在奶奶面前，里面都是她这辈子少有见到的东西，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能吃补品。
“小秦真是有心了。”
奶奶舍不得吃，又说可以送给这个那个的。祈初听完说了许久才制止她送人的企图。
“你要是吃这些东西身体也能好点，还真能给我省下不少医药费。”
“你可别咒我。”奶奶叹气，想到自己老头子做手术花费的钱又摇摇头。
祈初跟爷爷说把酒放在餐桌边上的实木柜子里，老头走过来看，虽然好东西见得不多，但也知道这两瓶酒多少钱，说自己是不舍得喝的，等到祈初结婚他再拿出来。
“你身体不好，确实不该喝高度酒，我就先给你放着。”
“你爸爸就喜欢喝这种酒，我也给他留着。”
祈初失笑，“他这辈子别在回来连累我们就好。”
“祈初！”爷爷听完觉得祈初大逆不道，疾言呵斥她。
“他是你亲生父亲，怎么能让他不回来。要不是你爸爸，你哪里来的钱读书……”
祈初沉默。她不想早上便和老人争执，混着昨夜的酒头疼地逃出家门。
车内还有一股熏鸭的余味，祈初只能把车开到汽车修理厂放着洗车，她点了“精洗”，没想到秦冶的车精洗价格比普通车辆要贵两倍。
“这车不是你的吧。”戴鸭舌帽的年轻人问她。
“我男朋友的。”
祈初抬头，看清他的长相，皮肤白皙的国字脸，立挺的鼻梁，眼神有些桀骜。
两个人结完账没有再说话，祈初坐在边上的沙发上等车。顺便给静怡发信息，说中午再回店里。
——你在洗车？
祈初突然收到秦冶发来的微信。
——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朋友发信息问我怎么会去那里洗车。
——那你怎么说？
——我女朋友在开这辆车，所以是她开车去洗的。
祈初一笑。秦冶见过她的的家人也正式向他的朋友介绍她的存在，无形的给她很多妄想，虽然最后她才知道那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