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我妹讨个说法
府里死了丫头，还死的这么壮观。
纵然是不愿惊动萧意驰，此刻陆青芜也知道不可能了。
正殿之上，齐刷刷涌了一大堆人。
陆青芜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萧意驰的目光，冷的骇人。
再往旁边，两侧依次坐着徐良娣、李良娣、卫良媛、王昭训，还有陆青芜并未怎么见过的沈昭训。
听闻沈昭训只是郦州一个小县丞之女，当年西南蛮夷进犯，沈昭训之父带领父老乡亲苦苦守卫两夜，终于等来朝廷派兵。
可沈父，沈昭训的哥哥都在此次事件中不幸身亡。
本来，沈昭训是要参加天子选秀，可兵荒马乱加之家人接连去世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选秀吉日。
皇上感念沈家对大堇的无私，对朝廷的贡献，破天荒的让沈瑶进了太子府，做了一位昭训。
单凭她的身份地位，这昭训之位也算是天子厚恩。
沈瑶的心其实早就跟着那场战事一起消亡，整天郁郁寡欢，到现在，落下这一身的病痛加身。
陆青芜看着那苍白虚弱的身体，听闻寂静之中偶尔的咳嗽声，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
她跟萧意驰成婚当天，陆青芜就没有看见过沈昭训，此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一成不变的晨昏定省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身影。
倒是快要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哪想到今日倒是让陆青芜见到了这位昭训。
陆青芜缓缓看过去，只见沈昭训一身青灰绒棉衣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臃肿，手里捧着一个汤婆子，身边的丫鬟将人扶着，好似外面的风雪一个不注意就要将人吹散。
萧意驰没有抬眼看她。
沈瑶只是安安静静的从人群后过去，随意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可陆青芜还是注意到了那一抹异样，她与正殿之上的人都不一样。
周遭自带一种清冷孤世，与其他人热烈鲜艳的模样迥然不同。
没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只是懒懒一撇便快速收回目光。
生怕她身上的不祥之气传了出来。
要是断了后日的富贵那便是万万不划算的。
萧意驰对身后的吴越招了招手，吴越便凑了过来，两人用只能对方听见的声音耳语了几句后吴越便转身离去。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只见吴越带着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进了正殿。
没多久的时间，又有几个下人抬着铺了白布的架子上来。
大家都认了出来，那就是死在陆青芜院内的女人尸体。
虽然简单处理了下，但是白布上还是或多或少沾染着些许血迹。一股穿堂风由外吹了进来，似乎是有目的性的卷起白布的一角让人看见。
有些胆小的丫头被迫看见白布里的场景，吓得魂儿都要跟着一起离开。
陆青芜看见也慌了一秒，随即镇定下来，听见耳边重新响起熟悉的声音。
“周大年，认不认识躺着的那人？”
还是萧意驰一贯的语气，冰冷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陆青芜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正殿之上的萧意驰，棱角分明的下颌，漆黑深远的眸子像是藏满了心事，总是让人不敢靠近，又读不懂他的内心。
她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跪着的胡茬大汉身上。
只见他像个扑棱蛾子一样颤巍巍的靠近那片白布，脚上没有丝毫的力气支撑自己往那一处靠近，双手用力强拖着疲软的身体。
他颤抖着双手掀开那布，女人的面容瞬间出现在眼前。
如果刚刚只是一瞥，那现在就是直面冰冷的尸体。
人死之后总会变样，好在天气严寒，虽是一息无存，那具尸体也只是苍白的不像样，并没有那么恐怖。
当然，这只是陆青芜那么觉得。
周大年扯着嗓子：“我认得我认得，这是我远方表妹冬莲，前不久刚从官亭来京都投奔我的。”
他几乎是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好好的大男人到这个时候也是话都说不清楚几句。
“前日她还高高兴兴给我说府里发了月例银子要给官亭的父母买些好的，怎么今天就死了？”
“还死成这个丑样子？”
他每一句几乎都是在质问，一边哭一边无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腿。
萧意驰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周大年连滚带爬地扑向萧意驰，吴越眼疾手快的将人一把拦下。
“太子殿下，您今日一定要给我个说法，我好好的妹妹怎么就死在了太子府里？”
纵然不是死在太子府里，也应该有个说法才是。
近年来，朝廷针对各府各院无故死亡的事件尤其看重，上面的意思绝不让无辜之人枉死。历史浩浩汤汤，卷走多少无辜的性命才换来今日的繁荣。
多少孤魂野鬼飘零在外，再这样下去，大堇的运势会越来越不如人意的。
皇帝不愿看见未来可能的落没和不详，有时间就吃素念佛，为大堇多积一份福。
萧意驰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对太子妃院内死人的事件也格外看重。
这分明矛头就是对着太子妃去的。
吴越拉住有些激动的周大年，将场上混乱的局势控制下来，就差一步就要将萧意驰衣角扯住。
“今日把你叫来，正是为了此事。”萧意驰说道。
“你可还记得你这表妹四日前都与什么人见了面？”
不知是说者无心还是听者有意。
徐良娣和陆青芜双双注意到这个时间点，止不住回头看向萧意驰，徐良娣小产是三日前的那个夜晚，不禁意让两人联想起一些事情。
萧意驰眼神坚定，冷黑的眸光里却似藏了利剑，让人难以有机会躲闪。
周大年吸了吸鼻涕，又随手擦了一把眼泪，眸光上挑，是真的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四日前”他支支吾吾的细碎着自己的声音。
他说：“街尾的陈大娘给我们家送了自己推的豆腐，但是没进门。”
“还有平日里找我一起去喝酒的刘三儿来敲了门，我们一起在家吃了个午饭就出去了，我哪记得我妹妹都见了些什么人啊。”
周大年越想越气，音量也越来越高。
如今是他妹妹死在了这里，这太子还在这里东问西问的，就该直接将府上有疑问的人全部抓起来问个遍才是。
“太子殿下，我这妹妹是死在太子府里的，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个说法。”
他扑的一下直起身子，收了收自己的眼泪花，望着大殿之上的太子。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尸。
在无人注意的时刻，上扬了嘴角的弧度。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