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二天一早，白术被酒店的门铃声吵醒，她要起来去开门，被季英章按在床上轻声说了一句“我去”。
白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稀稀疏疏的听见季英章似乎在做些什么。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英章早已经托着半边脸看着她了，眼角眉梢尽是温情的笑意，似乎是在等着她醒来，白术吓的全醒了。
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你看我做什么？”
红晕瞧瞧的攀上女孩儿的脸。侧过身子，开始整理自己一夜被季英章扒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赔罪啊。”
季英章笑着从床头柜上拆下来一台正在充电的手机，谄媚且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白术的枕头边。
“我把你手机摔坏了，这是赔给你的。”
这次他已经绞尽脑汁了，尽量选了一台不是那么贵的手机。苹果在她还是小保姆的时候就知道很贵，断然拒绝过一次。可是安卓的国产机也不便宜啊，他很难斟酌把握手机的价格。
便宜了，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贵了，白术肯定不会要。
季英章四点多钟就睁开眼睛开始选择合适价位的手机，挑来挑去看上一款小米的机器。
价位也还算合适，三千多钱的样子，粉粉的特别适合女孩儿。他又在本地找了个买家，直接可以送到酒店的，于是就下单了。
“别不收啊，你男朋友我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比给女王挑礼物还要费心思。不贵！真不贵！”
他在自己的手机上亮给狐疑的白术付款记录看。他哭笑不得，怎么这礼物送的倒像做贼。
“男女朋友收礼物天经地义，更何况是我不对……”季英章眼巴巴的盯着白术，从昨晚暴怒的雄狮变成了现在的哈巴狗。
白术到是没有想象中的较真，她在季英章的脸上轻轻一啄，含笑说了一声：“谢谢。”
如释重负，直到现在，季英章才认为昨天那篇算是翻过去了，细看手心竟然还有一些汗渍。
第二天的旅程简直可以用劫后余生来形容，有了一点点不大不小的矛盾过后，两个人的感情反而更加向前迈进了一步。
白术和季英章在瘦西湖里游览，五亭桥上最是她喜欢的地方，一二百年前这也是她常去的地方，父亲经常抱着她在桥上欣赏湖上风光，时而对桥中摆摊卖画的秀才门品头论足一番，具体在哪里，父亲说了什么，白术都记忆犹新，她也惊讶于一个孩子的记忆怎么会这么深刻，最终归结为，这段美好至极的回忆在心中被反复强化的结果。
那时候的五亭桥虽然也美，但是远远不及现在的干净整洁。大清可是没有城管的，什么南来北往的马啊，驴啊，骆驼啊都能上桥，五亭桥内零星的出现不少粪。味道可想而知，望去也是不雅的。
“这里啊，当时被马撞过的，不过现在一点儿痕迹都没了。原来的五亭桥没有这么整齐的。”白术拉着季英章低声说了一句，天气很冷其实旁边没什么游客，她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言行，怕被误认为精神错乱的人。
季英章挽过她的手装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兜里，他目之所及的尽头永远都是白术。桥不桥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很努力配合着白术，或说笑、或伤感。还为她掐了几个电话。
往后的两天，他们的踪迹遍布扬州老城区里，扬州本来就不大，老城区更是不大，季英章带着白术吃了很多小吃。
这是白术从来没体验过的甜蜜，于季英章也一样，原来和姑娘牵手漫步街头，晒着冬日暖阳，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扬州几千年的时光都是顶级的富庶繁华，它从来不差溢美之词，也同样的能抵得住大起大落。
眼前的水泥林立车水马龙的扬州其实和一百多年前万商云集千帆尽来的扬州没有区别，它们都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历史瞬间，每一个瞬间里都有它的美好。
如果家庭的踪迹就此消亡，味道的踪迹确实算是接续回来了。
美华饭店里，吃早餐的食客大排长龙。
季英章让白术先去占个位置，自己苦哈哈的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把白术想吃的一通端了上来，看着满桌子的淮扬美食，他自己都开始感动了。
白术吃的开心，他看的更是开心。
“还未及笄时，那时候还小，抛头露面的也没什么。我爹总是带着我在这一带吃干丝汤，就是这样的。”
白术指着眼前的一大碗似汤非汤的食物，话也比平时多出十倍不止。
“那时候这算是早餐。他总是喜欢加几文钱让小伙计添上半碗的金华火腿丝，配着干丝鲜美极了。你快尝尝，”
嘴上忙活着，手上也没闲着，她帮季英章盛出来一小碗，端端正正的摆在他的面前，冲他一样下颌，季英章的心里醉了。
现在就算摆在面前的是一盆浆糊，他也能甘之如饴。
“还有这个三丁包子，是鸡丁，猪肉丁，笋丁和的馅料，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吃到，原来通常都是春天才有的东西。”
白术也往季英章的身前推了一下热气腾腾的包子，让他趁热吃。
这时，一个路过的大爷恰好听见她介绍三丁包子，很感兴趣的插了一句嘴，驻足问：“小姑娘你是扬州人？挺了解的样子嘛。”
白术稍显惊慌，警觉的看了一眼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的大爷。大爷精瘦，矍铄的眼中充满了和善。
“是啊，她是扬州人。”
季英章替她作答，紧接着岔开话题：“大爷您北京人吧？”
“是啊，小伙子你也是吧？哎呦喂，还能遇见老乡呢，我一听你口音就是。但是没我们这种老家伙京味重，你来旅游啊？”
季英章陪着应和着：“是啊，大爷您也是？”
“对啊，有个本地向导真不错，我和我老伴儿就是瞎窜，不过也挺好玩的，”
大爷又冲着白术的脸看了看，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扬州姑娘就是美，和我们那里的不一样，小伙子你说是吧？”
季英章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容溢于言表，这时，大爷的身后起了催促的声音。
“老先生您别堵路啊，”
大爷侧了一下身子，把后面托着托盘找位置的人让了过去。
“好勒，就这样吧，拜拜啦！”大爷俏皮的冲他们挥了挥手，端着满当当的食物继续前行。找老伴儿去了。
“看吧，连老头都觉得你美极了。”季英章托着下巴，极其严肃认真的恭维。
白术又是一阵脸红，左右看看还好没有人听见。她拿起手边的纸巾把季英章嘴角上微微泛着的油光擦去。
他们在扬州玩了四天，赶着最后一天假期回了江州。
季英章的公司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下午回到江州就把白术送回家，自己跑去公司和几个高层开会去了。
由于土地性质的问题，年后还是迟迟开不了工，这让季英章觉得里面有些文章了。
一连好些天几乎天天在办公室里守着，到也不全是为了土地的事儿。土地的事情其实美那么复杂，本身就是商用地，无非就是这个商用变成那个商用，早晚要解决的。
可是廖山的父亲廖明忠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就在他从扬州回来的第二天，廖明忠还在竭力的推荐儿童医院的院长田小利作为“华育妇幼保健医疗中心”的首任院长。
而季英章也在电话里说的很明确了，褚明博士1月10号的飞机，旧金山直达江州。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能更改的结果，当然，季英章也没有完全驳斥廖明忠的好意，毕竟廖明忠对他不错，自打来江州后，廖家对他助力颇多。
可是关于院长这种极具原则性的问题，他寸步不让。如果让田小利进了医院，作为医院的行政事务官，无异于在身边埋了一颗地雷。
说不定哪天就踩了上去。
廖明忠几次“建议”都是无疾而终，只能悻悻的挂了电话。
白术那边更是忙的底朝天，寒假来临，幼儿园中小学都放了寒假。
原来只是周六周日两天的课，在寒暑假的时候就成了7天连轴转。
上午安排的都是兴趣班，以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居多，习字的居多。
到了下午很多中学生过来做美术培训，由于白术不会素描和油画，先期只是跟着专业美院的老师辅助教学。但是她艺术造诣和基础都很好，水粉经过跟着专业老师的□□已经很有些教学水平了。
这一天，她正在蹲着帮一个姑娘调颜色，对着阳光斟酌了一会儿，窗户外有个年纪大的老师喊她。
“小白老师，你的快递。”
说着，大姐把一个邮政信封顺着窗户塞了进来。
“我刚去拿快递正好有个你的，就帮你签收了。”
“谢谢啊！刘老师。”
刘老师和善的笑着说了一声不用。
白术接过来看了一眼对方的地址，邮寄方是北京工艺美术。她心里大概知道什么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把快递信压在桌子上，依旧耐心的帮姑娘用水粉颜料调着和习作上一样的颜色。习作是朝霞，最是五彩斑斓，把水粉纸上的天空映的极其绚烂夺目，这就和她现在的心境一样，美好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