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她很快的从语气中感受到了白术的变化。
“哦，这样啊，你在哪呢？”
“扬州。”
“哦！嫂子老家在扬州吗？都说扬州出美人，难怪呢！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季英章听白术说出“扬州”两个字时，就冲着她走了过来，觉得再下去，白术都会被她问的一干二净，他沉着一张脸上来就把白术的手机抢了过来强行挂断。
白术的手机还是那台380块在大学城附近买的老人机，整个屏幕都不怎么好用，季英章连挂了好几次，直到大拇指抽筋了才挂断。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好多情绪涌上心头，他既生气刘雨佳的变态行径，同样气愤白术的不更事，不听他的话。更让他焦躁不安的是自己的心虚，心虚到需要用色厉内荏的手段来掩饰。
几套组合拳下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抄起白术的手机往墙角砸过去，地上虽然有地毯。可是这种手机实在没什么抵抗能力，接触在地毯上，反弹到墙面，落地的一瞬就分崩离析了。
白术的神情依旧淡然，她简单的套上外套，看也没有看季英章就朝着套房客厅的大门处出去了。
直到出了酒店大门，扬州城大马路上穿梭的车辆把她内心本该当时就撒出来的气带了出来。一阵白雾从胸腔中挤了出来，她咬了咬下唇，告诉自己季英章从来都是强势的。
确实，和白术在一起了的这两个多月才是他季英章伪装出来的温柔。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说一不二的，在公司也是，和女人相处更甚。
她不认识现在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了，凭着感觉顺着马路走着，虽然霓虹灯装扮之下的城市美的轰轰烈烈，可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这些璀璨耀眼的灯反而不如那时的灯油、蜡烛亮。
身后传来一阵机械铃铛的声音，她脑中想着事，身上的动作就慢了，遭到了身后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的男人咒骂。
“耳朵有问题吗？！”
擦身而过，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是没有断。
“砰”的一声，酒店的门轻轻合上，明明是那么一点轻轻的声音，在季英章的心底掀起的不亚于八级地震的终极波。
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拉住白术，他真的心虚，他季英章竟然心虚。
看着地毯上明明七零八落在连在一起的手机部件，季英章蹲在旁边，捡拾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屏幕的一角成蜘蛛网状劈裂，液晶屏里的不明液体渗出少许，手机废了。
他不屑的摇了摇头，既是为自己的心态不屑，也是为这个破手机的不屑。
白术早晚要回来，他有些累了。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睡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忽觉得头上正对着自己枕头的射灯实在刺眼，抬手就把灯关了。
又这么翻来覆去的十几分钟，在床上煎鱼。一面还不怎么热河就翻另外一面。
翻的越来越精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担心白术了。
想起第二次见面时，白术因为自己的一个“别拿”，倔强的瞪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他们第一次的目光接触，白术眼中宛如含着两个岩浆穴。
怕她真的跟自己一直置气。
季英章往自己的手机上扫了一眼，快十二点了。外面的灯光逐渐稀疏起来，最亮的就是马路，连霓虹灯和店铺的招牌都熄灭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刚才还抱着和女人置气一争高低的想法转化成了对白术的担心。
站在四季酒店的大门前，季英章犯了难。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大马路，右边还是一望无际的大马路。
两边的路把他作为临界点合拢，没有白术的影子。
“能去哪里呢？”
季英章呢喃了一句，从兜里夹出一支烟，很熟练的把烟头喂向打火机的火焰。
一阵烟草雾气混杂着胸腔之中的白气，在这个寒冷的夜空中弥漫开来。分身乏术，他只能顺着一侧走下去，干燥的嘴唇抿着烟头，一点点湿润的气息就把这二者紧密联系在一起。用指尖夹烟的时候，一扯，嘴唇生疼。
他微微皱眉，抬头看去，悬在头顶上方的一个棕色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运河”18km。
就它了。
季英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顺着路牌指引的方向走去，这男人天生腿长，跟着指示牌直行右转，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站在大运河的堤案上了。
出酒店时冻成狗，现在已经微微冒汗，季英章伸出两指在额头擦了一下。
放眼望去，成排的秋后之柳简直太可笑了，光着秃秃的枝条顺着凌冽的风摇摆，在路灯下跟闹鬼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气，顺着堤岸向两边放眼看去。
所有的具象在季英章的眼中一扫而过，他一心只想看见白术，此时，他暗自懊恼了起来，他不应该摔白术的手机。
这么黑这么冷，万一出点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季英章的神经猛然间紧绷起来，开始在沿河的堤岸上小跑起来，他就顺着河堤跑啊，跑啊，从微微冒汗跑到大汗淋漓。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跑到了白天他拥着白术的那一段河堤，一个猜测从脑中冒了出来，现在的扬州已经是面目全非，她根本没地方可去。如果真的要找一个地方去凭吊去伤感，那也许就是个园对面她家的遗迹了。
恰好，一束灯光射了过来，季英章眯眼看过去，是一辆出租车。
他招手拦了下来，出租车里暖和极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季英章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
司机哈了个哈气转身问：“去哪？”
“个园对面的工艺品大楼。”
午夜的司机很潇洒，车辆疾驰在灯影晃动的小巷子里，季英章深信如果路再宽一点，这就是他的f1赛场，十来分钟的功夫，出租车稳稳的钉在了工艺品大楼前。
下车时，季英章觉得自己要吐了。
他强打起谨慎，顺着工艺品大楼转了一圈，现在快凌晨一点了，除了工艺品大楼的门卫室里有两个保安伏案歇着，路上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找了一圈，无果，季英章只能顺着小巷子往里走去，小巷子不比大路。大路上再怎么说路灯是齐全的，小巷子里的灯有的坏了，一闪一闪的。有的干脆就阵亡了。
胸腔里挤出来的热气混着寒冷的空气，让他思绪纷繁的脑中泛起了蒸汽机的模样，蒸腾出来的每一团白雾都是，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在转角处和一个东西撞了个满怀。
这个转角处没有灯光，只有很远的一个房头上有人家还没有睡，窗口里透出微光。季英章觉得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快犯了。
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闷闷的“啊！”了一声。
“你……你怎么来了？”
季英章没抬眼看，他也看不见。单凭声音他就知道是白术，身体的自然反应再一次比脑子快，他顺着那声音一搂，女人纤弱的身子就被他裹入怀中。
白术哭了，哭着哭着肩膀跟着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发脾气的。”
季英章的话里满是愧疚，他一辈子也没心甘情愿的说出这三个字，从小家里的“正宫娘娘”总是大耳瓜子招呼他，就为了能听见这三个字，可他总是倔强的撇着小嘴，宁可被关黑屋子，也绝不妥协。
可是对白术他说过好几次了，有时是心里暗自说的，有的就是这样脱口而出，不寒碜。
白术没有说什么话，和原来一样惜字如金，她静静的贴在季英章的心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英章觉得自己心口湿了一大片，他应该说点什么了。
“小白，你涉世未深，有的事情你应该听我的。刘雨佳不是什么好人，”
白术终于抬起头看着季英章，男人掏出来一包纸巾，细心的帮她擦拭着眼底的泪痕，经过寒风淬炼的脸蛋儿像一颗冰冰的红苹果，季英章忍不住捧着她的脸轻啄了一下。
“她是不是好人和我也没关系，我想让你尊重我的想法。我也有自己觉得不想去做的事，也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和刘雨佳本就是陌生人，我不理她，也很突兀，这样突然挂掉别人的电话，也很突兀。你，你太霸道了。”
季英章一听这个丫头自主性空前高涨，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还差点翻了恐惧症的样子全然没有了。
“好好，我霸道了，以后我绝不再犯了好吗？”
季英章抬手发誓。
白术也算是将信将疑，二人挽手在小巷子里慢慢踱步，相顾无言了许久。
“小白？我真是怕你被她算计了，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做了什么吗？”
白术不解，第一次见面不就一起吃了个饭吗？她疑惑的看向一本正经的季英章。季英章不说假话，他知道说一次谎话就要去补一百个谎话。
他的原则就是“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季英章的脸色越发难看，脸色沉寂的像铸铁，眉宇间萦绕着暮霭之气，重呼吸带来的身体起伏让他看起来像动物世界里狂奔过后的雄狮。
“当时我去卫生间，她后脚就跟进去了，她卫生间里竟然亲了我，要和我上床。”
白术微愣，季英章趁热打铁接着说：“我知道旁人看我都觉得我是个轻浮的人。可是我有了你以后一心都是你啊，也不想让别人钻了空子。再说我和廖山又是朋友，也是生意伙伴。好多事情我不想拿明面上来说。也不想让你知道有什么误会……”
信誓旦旦，男人说的有条有理。
白术的心像是楔进去了一根小小的刺，她开始心疼这个男人了。
“你别说这些话轻贱了自己，你自己不在浪荡的时候，旁人怎么看你都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