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处惹闲风
二十年前。
唐书砚与赵诺君自幼一处长大，因唐父与陈长老是旧识老友，一次陈长老登门拜访的时候见小千金骨骼不俗，遂玩笑说不如跟我去习武罢。
没曾想到小书砚的确有此天赋，六岁的时候进了山中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每日学习基本功。
唐父只当做是小孩子家图一时新鲜，于是就此放着她在山中半月，再去接时小书砚却不愿回家了，大哭一场闹得鸡飞狗跳。
仆人无法，只得独自回去禀报老爷。
唐书砚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唐父溺爱疼她，闻此情景也便由她去了。
只是跟陈长老说好唯独两件事，一是现在唐书砚年纪尚小，不得算做正式入山做了门派弟子，若是等她玩闹够了自己回来便是。
二是虽在山中习武但是功课不可荒废，会有一位私塾先生每日教导她功课，若唐书砚因习武怠慢了功课，那自是要下山回家了。
唐父想着这两个约定立下去，唐书砚不出半年自是要回来的。只是出乎意料唐书砚小小年纪竟然坚持了下去。
唐书砚每日一边跟着师父习武练功，一边跟着私塾先生学些知之者也，春去秋来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门派其他弟子见这个师妹小小年纪每天还提笔练字，温习功课，习武之人本就粗犷不羁，因此初时大家都拿她玩笑几句，逗她是个小学究。
日子长了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只道她习武练功都极有毅力，将来方成大才。
只是唐书砚天性淘气，在山里过了一年多之后每天也少不了跟着师兄师姐玩闹，干些上房揭瓦，攀高爬低的事。
这一日午后闲暇之余王阳师兄他们带着唐书砚去放风筝，一群人嬉嬉闹闹好不快活，因唐书砚年龄最小，大家都宠着这个可爱率真的小师妹，放高了一只吊睛大虫风筝交与她玩耍。
“呀！”一阵疾风吹过，唐书砚身形尚小拉不住线一时脱了控制，风筝抖抖桑桑挣脱飘走了。
大家望着那风筝在空中飞舞了几下，阵风过去又慢慢坠了下来。于是众人追将过去，见风筝落在了一处草屋顶上。
屋顶并不太高，房门紧闭，炊烟寥寥，小师兄们顽皮，撺掇着唐书砚上去取。当即以人做墙搭好了爬架，就把唐书砚送上了屋顶。
唐书砚人小并不懂畏高恐惧，只见了屋顶正中就落了那只风吊睛大虫。于是她调皮地朝下面的同伴们递了个眼色，就手脚并用爬过去取风筝。
“诶·····啊！”
未曾想这草屋上的顶子竟是个虚盖着的并不牢固，唐书砚刚抓着风筝，就踩在了一个空档上掉落下去，只听得里面哐当噼啪一阵乱响！众人皆是一惊！赶紧敲门扒拉。
“谁在这里胡闹！”
房门内是一个中年女子在严声训斥，闻言外面的同伴们也不敢再敲门，只乖巧的立在一旁。
再看里面唐书砚跌了一鼻子灰，提着风筝手足无措。中年女子是本派的药师黄春香，跟在她身旁的则是长了唐书砚三岁的赵诺君。
唐书砚这一滚落下来将屋内的瓶瓶罐罐砸了个稀碎，里面的药汁混着掉落的茅草，洒落一地甚是狼藉。还好方才未砸在人身上。
黄春香赶紧上前查看，从丈许高的屋顶落了个小人下来，所幸菩萨保佑没有伤着她，砸中的药汁温度尚低也没烫着她，只是跌了有些皮外伤。
自知闯了祸，唐书砚低眉顺首任由摆弄，只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安地转动着，瞧瞧这夫人又瞧瞧那个小姐姐，好像一只刚被抓来的小兽。
赵诺君方才也被吓了一大跳，从天而降了这么个灰头土脸的团子下来，将煎药房的屋顶都掀翻了，她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那风筝。此时这孩子虽然安静地被师父上上下下检查，估计也被吓得不轻。
终于确定唐书砚健健康康，并无大碍，黄春香放下了心，这才火冒三丈。
走去推开了房门，屋外同样立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大家见黄春香面色不善，都战兢着。
当下让唐书砚一起到外面站着，黄春香叉了腰，怒火终于如火山爆发一句接着一句骂将开来！众小孩都垂头丧气，不敢动作分毫。
赵诺君站在师父身后，黄药师本就生性泼辣，脾气火爆，无理都能掰扯成有理，和谁都能对骂上三回。这下更是撞上了她的气头，没个把时辰怕是下不来的。
果然黄春香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停，越骂越是气势汹涌，口若悬河。骂着骂着她也不看这群小崽子了，对着天骂，对着地骂，顺着这件事将近来不如意的都喷了个稀碎。
趁师父不注意，赵诺君悄悄差了旁边的小童子赶紧去唤个人来。
小童子一路查望，寻了路过的左护法来。听闻有小弟子闯祸，还冲撞了药房，左涵山面色一沉，拽开大步就随了小童子过去。
离着煎药房还有十丈开外，黄春香的叫骂已经先声夺人了。左护法一顿，本想着同来训斥那群捣蛋鬼，但听小童子说黄药师已经骂了半个时辰了，不禁又怜惜起那群小弟子来。
左涵山缓步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祈月山上无人不敬黄药师三分，左护法不敢怠慢，见黄春香骂声停了一停，赶紧拱手作了个礼。
“你怎么过来了。”
“额，黄药师近来安好？我是路过此地，听闻有人闯祸了，特意过来看看。”左涵山看了看这群弟子，都是半大的孩子，当下想打个圆场。
“哼，看看他们做的好事，把我煎药房的屋顶都掀了，漏了个大空！我好不容易配齐的药汁熬上了，这下把我摊子都砸了，哼！都是你们这群教的好徒弟！······”
见黄春香又开始骂咧咧不停，左涵山赶紧施了个礼想让她打住，“药师此言差已，怎是我们教的呢，小孩玩闹心性，还请黄药师恕罪。”
黄春香闻言双眼圆瞪，“呵！你还帮这群崽子说起话来了！我就说是你们教的好徒儿！你个拎不清的，不管教他们倒是劝起我来了，我就说前月你做甚么惹恼了我·····”
左护法暗暗叫苦，此时黄春香掉转话头寻起他的错来了，哪里还容得他半分争辩。于是他悄悄打了个手势让众孩儿们先走。
有新的“罪人”过来黄春香正是骂性高涨，此时一心一意地骂着左涵山又觉得解气不少。大家见左护法如此大义凛然都敬佩不已，一个一个趁机悄悄溜脱了，剩下的半个时辰就拜托左护法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