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荏苒溯旧案
“诺君！”
赵诺君正待回屋，卫熙柔在后面叫住了她。
卫熙柔常年在外行走，两人亦是许久未见，赵诺君温柔一笑，请她一同前去用茶，于是两人并肩同行。
“熙柔，别来无恙。”
卫熙柔亲昵地拉了拉她的手，“诺君，这一晃又是四月过去了，上次见你还是在寒雪天里品乌龙呢，这次又准备了什么好茶呀。”
熟悉赵诺君的人都知道，御苍派赵医师爱茶，哪怕出门在外身边的童子丫鬟也会随行带上一些茶叶。
赵诺君眉眼弯弯，“一壶龙井，正是春日里刚采下的脆嫩新苗，等熙柔品鉴。”
卫熙柔摇摇晃晃卖了个乖，“哼哼，我是不懂茶的，待会儿只顾牛饮你可别怪我糟蹋了你的新茶。”
赵诺君听了这番瞎胡说，只作势要去挠她，两人说说笑笑回了歇息的地方。
当下让童子备了几样糕点配茶，的确好滋味，一饮下去唇齿生香。
“诺君，最近我有一事相求，若是这次出行不急回山的话，还请跟我走一趟。”卫熙柔放下茶杯正色道。
赵诺君柔声关切道，“熙柔何事，但说无妨。”
“我有……有一个朋友，他一个月前与人打斗，伤了内脏，只是休养了这些日子仍不见好转，还请诺君去看看。”卫熙柔说罢又叹了口气。
赵诺君见她担忧又羞赧都神色，心下已明了了几分，于是安慰到，“好的，熙柔放心，我并不急回。等这几日比武见了分晓，我跟你走一趟瞧瞧去。”
“那真是太好了！”卫熙柔握住她的手摇了摇，两人相视一笑。
再看两派后续比试，两人皆各有胜负，鏖战到第五天，郑瑞白最后惜败。
神雪门再次拿下一程，各方人马都走到姚掌门前，行礼祝贺，甚是热闹。
再歇息了两天，既是大事已毕，卫熙柔与赵诺君一同下山去了泰州城。
行走半日到了一处宅院，卫熙柔领了赵诺君进去，只见病床上躺了一个病重男子。
“他叫黄丁华，找了好多医生来看都无济于事，那日与他相斗的似乎不是中原人，武功技法狠毒，医生们只瞧得见外伤，都找不到病症源头。”
赵诺君上前查看，只见男子脸色苍白，重伤的地方在肋下，内里经脉已乱，似已失血过多，昏睡不起。赵诺君搭诊问脉，神色愈发凝重。
卫熙柔见状更觉忧心，“诺君，情况很严重吗？”
赵诺君沉默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伤势虽重，不过并非无药可救，我等会儿写个方子给童子们去抓药来，每日两次煎服，再辅以外伤膏药，三月之后这位兄弟的情况应会好转许多。”
卫熙柔眉头一展，终于喜笑颜开，“多谢诺君！这我就放心了。”
“只是······”赵诺君沉吟道，“观这兄弟所受之伤，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招式路数来势诡谲，下手极狠，幸在当时他躲掉了多半只被伤了两成，要不然这伤纵使神仙也难救。熙柔，等他醒来帮我问问是何人在何地伤如何的他，越详细越好，拜托了。”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诺君我还不知道怎么好好谢谢你呢。”
赵诺君掩唇轻笑，“何必见外，下次你回祈月山的时候多去我那儿坐坐就好了。”
卫熙柔扑过去抱她，“那是自然，那我就多谢赵神医啦！”
“贫嘴饶舌。”
一月之后，赵诺君正在园里侍弄花草，童子送来了卫熙柔所寄的来信，看来是黄丁华已醒，里面详细记述了他在珲州城跟一个异族打扮的人起了冲突，再如何被击倒的。
黄丁华精通武艺，故而很详细地描述了对方那人如何起的招式，赵诺君看罢自此思量一阵，提笔另起了一封密信，差人送下山去了。
赵诺君心下忧郁，八年前沈掌门所中的致命伤，也是在肋下脏器俱碎经脉全段，比之黄丁华的伤势重上十倍，哪怕自己及时赶去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恩师气绝而亡。
当时恰逢沈掌门生日，他是应了书砚的邀请前往祈月山下雎殿山庄赴宴，雎殿山庄本是唐家的一处闲宅居所，只是没想到当夜沈掌门便遭人暗算，贼人出手极快极狠，做事干净利落。
然唐书砚当天并不在雎殿山庄，也并未邀请沈掌门前去。
后御苍派的人查明沈掌门随身携带了一封邀请信，字迹竟跟唐书砚的手笔一模一样，此外再无其他证据去寻贼人踪迹。
这些年御苍派在武林中四下走访悬赏，但只是大海捞针，音信寥寥，这么多年过去沈掌门的死亡竟成了一桩悬案。
赵诺君忆起了往事神色渐渐凛若冰霜，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园子里的花儿。
当年御苍派的弟子发现那封邀请信的时候，立即便叫人去抓捕唐书砚。书砚，赵诺君自是信她的。只是那纸上的字迹竟然如出一辙，事发地点又在唐家山庄，虽然案发之时唐书砚并不在场——但任她如何辩驳，门派众人只当她勾结了外来贼人一同残害沈掌门。
于是当下便拿了她严刑拷问，唐书砚只说不知，拷打持续了三天三夜，众人也没有逼问出任何消息。
最后还是金志明护法开口饶过了奄奄一息的唐书砚，的确没有确凿证据指向是她所为，但同样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三长老商议，既未能洗刷嫌疑，为了本派名誉，御苍派也自是不能留她的。于是当即便逐了唐书砚下山，此案一朝未真相大白，唐书砚一朝不得归回御苍派。
本来沈掌门遇害一案就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议论纷纷，对究竟何人下此毒手大家莫衷一是。众见唐书砚既被逐出师门，只当她确是做了勾结外党残害师父、有辱师门之事，人皆不齿。
就此，几日之内御苍派当家掌门身故，得意弟子被逐，一时间门派内部人皆惶惶，心神不安，三长老推议了金护法为新任掌门，好主持大局，安抚人心。
唐书砚被逐之后则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从此之后渐渐隐没于武林。
一晃之间八年过去了，赵诺君苦笑了声，这期间自己也常暗中访查，寻着一鳞半爪的消息，只是真凶依然逍遥法外，不知此案还有没有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呢。
想着想着又不由忆起了关于书砚的曾经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