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是雪……
我一只手紧握《夜路圣经》，另一只手把其他三人分别拉向我的位置，保证我能同时触碰到他们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勉强将他们三人的手握在一起。
这时候我也管不了许多，按照《夜路圣经》中圣子的指示，一句一句念出埃德姆教的颂词。
“感恩甘比艾登赐予我肉体，
感恩霍地什那赐予我灵魂。
我发誓远离亵渎，
保证自身的纯洁与干净，
遵守秩序与规则，
尊甘比艾登为最大，
奉霍地什那为最高，
敬奥科姆赫利赫为最重。
我将尊重本道，传播福音，
诸上与我同在。”
当我完全念完，车窗外的蛇鼠浪潮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我身边的三个同伴也没有变好的样子。我内心一沉，心想坏了，难道要念《夜路圣经》原本的那种语言吗？
这时候柴秋月忽然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但脸上还是紧张的神色。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我问。
柴秋月点点头，“你做了什么？”
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难道埃德姆教真的在夜路有这么大的能力吗？”柴秋月思考着其中的逻辑，“我们现在没有再被侵蚀了，好像外面这个庞大的灵魂在逐渐地离开我们。”
听到柴秋月这样说，我试着叫了叫桑笑笑和赵子豪，两人在我的几声呼唤下也终于恢复了意识。赵子豪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柴秋月有没有事，结果发现对方比自己醒的还早弄得有点尴尬。
伴随着他们的醒来，车窗外的无数蛇鼠的动静也渐渐小了下去，不多时这些生物们终于不再包围着我们的车子，像是退潮一样散去。听到车子落地的声音，我们知道这些生物才算是离开了我们。
我看着窗外依旧的夜路，地面像之前一样一尘不染，那些生物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好像我们刚刚做了一场没有根据的梦一样。
这样想着，我尝试发动车子，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打不着火。
于是我干脆推门下车查看，也许是车子哪里被刚刚那些东西弄坏，如果是这样，以我们现在所带的东西和我们的能力肯定是没办法修好的。
我带着几分怨气走下车，但是车子眼下的情况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不是能不能维修的问题，这辆车子从外面来看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原本干净整洁的黑色漆面与经过不知道多少设计师改良的流线型设计在现在的车体上完全看不出来。车顶上突兀地竖着一个蒸汽火车的烟囱，前盖上面突出一个类似欧式大型帆船的船艏像，而后备箱的位置变成了一副螺旋桨。车身的漆面也完全看不出来，成了各种材料的混合，隐约能看出有的来自坦克的钢板、来自木筏的原木、来自游艇的合成材料……各种颜色与纹路混在一起，就像给眼前这个车型的东西穿了一件百衲衣。车底的轮胎也只剩了一个，要么被船底部分替代，要么就变成了飞机的升降轮，又或者成了一块坦克履带。
看到我的反应，其他三人也下了车，桑笑笑和赵子豪也对眼前的情况不能理解，只有柴秋月说了一声，“这个车不能要了，收拾收拾能用的东西继续走吧。”
桑笑笑对我说：“我们刚刚在鼠群里面的时候，车子就在不停的变化，一会一个样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之前出现过的东西全都被缝合在了这辆车上。”
“这辆车的概念被破坏了，所以导致了它现在这个样子吗？”赵子豪问柴秋月，“刚刚那个灵魂在消化这一切的过程中腐蚀了这辆汽车作为‘汽车’的概念，以至于各种载具的概念被填充到这个实体上……”
“没错，如果鼠患的灵魂继续消化的话，这辆车作为一个实体的概念也会被分解，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柴秋月接着赵子豪的猜测往下说，“如果我们意识不到，或者我们刚刚没来的出来的话，我们同样也会被消化。”
“难怪我感觉自己刚刚智力好像变得很低，”赵子豪挠了挠头，“是因为我作为‘正常人’的概念被分解了吗……我记得柴秋月你好像在我身边蹦来着，你是变成猴子了吗？”
柴秋月听到这话一下子羞红了脸，转身向另一边不理赵子豪。
“既然车不能开了，那我们只能徒步了。”我从车上拿下自己的背包，想看看后备箱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结果发现汽车因为扭曲变形根本打不开后备箱了，我无奈地踹了一脚车身。
桑笑笑钻回车里，从后座的位置又掏出几瓶水，“大件的东西拽不出来了，只能拿到这些。”
柴秋月看着我们忙东忙西，就站在那里，我有些疑惑，“怎么了？你留在车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吗？还是身体不太舒服？”
柴秋月皱着眉又看了我们几秒，将我拉到了离桑笑笑和赵子豪有点距离的地方，小声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看不到，但是何凯，我看到他们身上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灵魂和以前不一样了吗？”我疑惑，“是刚刚鼠群造成的吗？”
“我不知道，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真的有变化了，不知道他们自己有没有感觉。”桑笑笑神色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们说，我又怕说出来没办法解决会让大家恐慌。”
我向桑笑笑和赵子豪和桑笑笑望了望，桑笑笑还举着一个没电的手电筒问我要不要拿着，我伸手示意丢掉。
“先不要告诉他们吧，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他们肯定会自己察觉到的，就像在车里你让他们看的时候一样。”我说，“我之前听过一个叫李寒天的调查员的故事，他的身体就出现了适应夜路化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异常。”
柴秋月不安地点了点头，“那就先听你的吧。我只能看到这么多，其他的东西要你们自己留心，千万别掉以轻心。”
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我们回到了车子旁边，简单收拾好行囊便再次踏上旅程。
漫长的徒步自然少不了期间的闲聊，我便问起了柴秋月遭遇的那场大雪。
柴秋月在加油站和弟弟柴秋风走散之后，当时的她便像现在一样背起行囊开始旅程，区别只不过是现在多了我们三个人的陪伴，而当时是独身一人。从那时开始，柴秋月在夜路坚持下去的原因就多了一个：她要先找到弟弟再离开夜路。在一个人徒步了大约五十多公里的路途之后，饮用水和食物都已经接近告罄，就在身体极度疲乏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柴秋月的身后亮起了两束灯光。而光亮的来源是一辆红色轿车，上面是同样初来乍到的三人：崔小云、徐雯和马娟娟。其中崔小云是男生，另外两位是女生，但是三人是闺蜜关系。
三人见柴秋月独自一人，便邀请她上了车，四人一起同行。
经过自我介绍，柴秋月得知他们三人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借着公假的机会三人一起自驾游，没成想来到了这里。
闺蜜团三人气氛很好，面对未知的危险三人仍能保持乐观，也对柴秋月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他们在听说柴秋月的弟弟走失之后，还帮柴秋月在沿途留下了信息，以求尽可能帮上她。
和三人同行的过程中柴秋月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冰冷世界的温暖，同样她也没有辜负三个同伴的心意，在状态恢复之后也为他们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四人的旅途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坚强乐观就变得更容易一些，沿途的夜路奇物与夜路奇观他们同样也遭遇了不少。其中马娟娟就因为在遭遇血月的时候没有及时躲避造成了整条左臂的溃烂，经过同伴们的精心照顾才勉强恢复。另外在夜路他们还遇到了“手掌人”这种东西，在与其搏斗的过程中崔小云身上百分之四十的皮肤都被抓烂，还被迫丢失了双脚，彻底成为了残疾。
接二连三的伤害让这个坚韧坚强的队伍士气日渐低迷，而崔小云身上的伤口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也在日渐恶化。就当他们觉得事情不会更糟糕的时候，那场毁灭一切的大雪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那天崔小云的伤势已经十分严重，整个人都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徐雯和马娟娟守在他的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柴秋月看不下去便自己一个人擦着眼泪去旁边给四人做饭。
柴秋月点燃了所剩无几的便携卡式炉，想要在同伴离开之前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她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天上已经飘下了雪花。
其他三人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有一片晶莹的雪花慢悠悠地降落到柴秋月的眼前，她才意识到原来夜路也会下雪。但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片雪花落在了卡式炉上正在煮着热粥的小铜锅中。
雪花没有融化，而粥锅和卡式炉突然猛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