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雪的前奏

    突然的爆炸不仅将坐在炉边的柴秋月吓得坐在地上，也将不远处同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几个同伴向柴秋月张望着，询问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几人一起乘坐的小车也突然发生变形，车顶猛地塌了下去。而车子里面，分别是重伤的崔小云和给他喂水的徐雯，一瞬间两个人就被弯折的钢铁夹在里面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站在车边和崔小云说话的马娟娟也被惊吓倒在地上，赶忙起身尝试拉扯被卡住不能动弹的同伴。此时的崔小云已经没了意识，只有徐雯因为被压断了骨头在断断续续地哭喊。

    柴秋月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向几个同伴跑来。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趴在车外边哭边拉扯的马娟娟也猛地倒在地上，身上发出骨头被破坏的嘎巴声响，马娟娟连一声哭号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呼吸。

    柴秋月靠近之后定睛一看，马娟娟不仅整个人瘫在地上没了形状，像是被一团揉皱的烂纸，白花花的脑浆也混合着鲜红的血液被挤了出来，流的到处都是。

    此时，晶莹剔透的雪花已经飘满天空，在黑暗的天空中星星闪闪，好像群星一般。

    伴随着点点闪亮落下，已经变形的小车像是又受到了某种冲击，整个塌瘪下去，徐雯的声音也消失在车里。

    柴秋月手足无措，只能围着破烂不堪的车子无从下手。一片雪花落在了她放在车顶的手背上，那片雪花没有被体温融化，一点冰凉过后紧接着传递到柴秋月手臂上的是巨大的重力，好像有千万斤的重力施加在上面。

    她的手被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压断了，手掌下的车体也因为强大的压力再次变形。巨大的疼痛让她差点昏厥过去，只能靠着车子勉强站稳。

    数不清的雪片已经落到身边，在平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深坑。

    柴秋月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地方躲藏，依偎在已经报废的车子和死去的同伴旁边是唯一能与这些雪花减少接触的可能。

    但是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躲避并没有让情况更好一些，雪花落在了柴秋月的右肩膀上，直接将她压倒在地，并且折断了她的右臂。骨折的疼痛让她大叫出来，但也只能咬牙忍受。柴秋月倚着车子坐在地上，伸出的双脚又分别被落下的几片雪花压得粉碎。她感觉自己快死了，就死在这里，和这些同伴。

    柴秋月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飘雪，在夜空中纷纷扬扬，不知道还有多少，如果这些雪全部落在地上，那时候他们在地上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被压成齑粉然后被大雪掩埋。

    面对着带来死亡的雪花，柴秋月心中升起的只有绝望，轻轻念了几句对不起弟弟，坦然接受将要落在自己脸上的雪花。

    而雪花在空中慢慢翻转飘动，最终落在了柴秋月的眼睛中。

    先是巨大压力或者重力带来的痛苦，柴秋月感觉自己的眼珠被直接压爆，晶状体从眼眶中迸出，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下。然后颅骨也开始产生变形的疼痛，她听到了自己头骨断裂的声音，而碎裂的骨头还在拉扯着自己脸部的肌肉，下巴也产生了脱臼的感觉。脖子也渐渐承受压力，她在意识模糊中感受到自己颈椎在一节一节错位，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动……不等大雪降下，柴秋月就已经没了意识。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柴秋月已经来到了洪德寺，根据伺候她的小和尚回忆，是洪德寺的大和尚若癫在外出游历的时候将她捡了回来。那时候的她体无完肤，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是若癫和尚用《回天经》将她救了回来，又用在夜路采集来的花草药物治疗，才使得柴秋月得以完全康复。

    苏醒没多久后柴秋月就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和之前不一样，不再是具象彩色的画面，而是无数抽象的线条和影像，伴随而来的还有耳边无尽的低语。在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之后她向若癫提出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得到的回复是这可能是那场事故留下的痕迹，而能够看到一切事物和人的本质的能力恰恰与二法门的目炬菩萨对应，所以若癫安慰她这是经过磨难之后得到神助；至于困扰柴秋月的耳朵中的声音，也被解释为是一种叫做耳蛉的夜路生物。

    在洪德寺修养了一段时间，柴秋月也终于适应了以现在这种视角来审视世界，最终拜别若癫和尚，骑上瘦马继续寻找弟弟的旅途。

    这就是有关那场大雪以及她眼睛的全部故事。

    听了柴秋月的分享，我们不禁唏嘘命运无常，与她同行的三人就那样因为意外命丧黄泉，而柴秋月如果没有及时遇到若癫和尚的救助，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与我们同行。

    赵子豪看向柴秋月，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与怜悯，用别人不易察觉的眼神关心着柴秋月身上是否有那次事故的痕迹，“身上还会痛吗？”

    “不会了。”柴秋月轻描淡写地回答，收起刚刚讲述故事时严肃认真的语气，似乎是不愿再多回忆，“在洪德寺的时候就已经养好了。”

    看到柴秋月不再想提，赵子豪也识趣地不再关注她身上的事情，将话题转向那场大雪，“在《夜路圣经》当中也提到了大雪，对应的就是霍地什那降下的十大灾之一的雪灾。”

    “所以《夜路圣经》中记述的事情不仅仅是过去，也有现在在发生的事情吗？”桑笑笑问。

    “如果各种夜路奇观是成周期的，那就会定期循环，这样的话所有过去的事情都会在现在和以后发生。”我猜想。

    “有可能的。”赵子豪说，“在全世界众多神话传说中，循环这个环节是很重要的，也许是远古的神话讲述者的灵感枯竭，也许是真的窥探到了世界的真相。但是很多故事会在各种沉浮之后，回到起始，一切重新开始。”

    我回头望向来的方向，“如果夜路真的存在循环，那周期又是多久呢？”

    可惜无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至高的思维，那他一定知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