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忘忧果
“你们这是要去哪？”应百合伸开双臂搂住我俩，她又长高了，我和郝歌对望一眼，有些生气，看她得瑟的没完没了，我们同时用力向她脚上踩去，她看穿了我们的小心思，忽然悬空，我们被压的呼呼喘气。
“活该，让你们都欺负我 。”郑逸轩在一旁哈哈大笑 。
“百合，你把我女朋友还给我。”郑逸轩笑着过来拉郝歌的手，被应百合一把推开，毕竟她的身高有这个优势 。
“我们去看电影，轩轩你看看有没有票？”郝歌问，郑逸轩掏出手机。
“不用了，都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浪……”
“浪迹天涯。”郝歌使个眼色，她及时止损。
“妈，我走了。”婆婆脸色不悲不喜，不阴不晴。
“晓雨，你坐我车。”她打开车门，郝歌正抬腿上车，却被她推进了郑逸轩怀里。
“你老婆还你了，不要哭丧着脸，就像我欠你十块钱似的。”郑逸轩笑得脸都要抽筋了，他很绅士打开车门，手放在车门上方，等郝歌进去后弯腰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绕到主驾驶。
“啧啧！”应百合撇嘴叉腰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豆腐西施。
“你看人家男朋友怎么教育的，再看看你自己……”她向我婆婆的方向投去厌恶的一瞥，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婆婆一看就不是善茬，难为你忍受了这么多年。”她心不在焉地开车，一会抹口红，一会在乱糟糟的收纳盒里乱翻，拿出一块花里胡哨的糖给我。
“很好吃的，我叫它忘忧果，巧克力味。”余光瞥见我无动于衷，急了，从我手里夺过去，自己撕吧撕吧塞到我嘴里，反手堵上我的嘴。车子驶入步行街，k市最繁华的地段。我胆颤心惊盯着前方，她总能另辟蹊径 ，逢凶化吉。忘忧果苦涩中带着酸辣，还有一股榴莲的臭味，我忍了，她扬了扬酸涩的手臂放在方向盘上。
“你开车都这样随意吗？”我问，她哈哈大笑。
“吓坏了吧？我今天还搂着点儿，你没去过新西兰……”她从一个小匣子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我拿下来掰成两节扔进垃圾桶，她抿了抿嘴讷讷道。
“估计你去了也不敢坐。”
“你开慢一点，或者我来开 。车只是代步工具，目的是才是结果，不要为过程而破坏结果。”她没有说话，我以为自己多言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车子停下来，解开安全带，她红着眼睛问我：“你这么好，他为什么还离开？”我没想到她会哭，在我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知道忧伤为何物？
“因为他见过更好的我。”我抱住她，不小心看向车窗外，郑逸轩和郝歌手拉手，满眼是泪。
“好了！出来嗨皮的，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她跳下车，搂着我俩大步流星往前走。我叹口气，伸头后仰都看不见郝歌的脸，郑逸轩背着双手愁眉不展。
“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忍了忍，实在受不了才勉为其难，还不忘送上谄媚的笑。
“说吧，我都能满足。”我直了直腰，放下她的手。
“我说完了。”她噗呲一笑。
“这是……酒吧？我倏地停下来。
“你没来过？”她像瞅着一个怪物，然后睁大了眼睛看身后二人。
“郝歌，算来算去都怪我们，当年只知道让她炒菜，净给我们做好吃的了。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我要让你成为这里最闪耀的明星，最美的女王……”我吓得转身就走，被她拉住，“逗你玩的，只一次，给我面子。”我看着笑的快要抽搐的两人，怒嗔道：“还笑呢！你们也不靠谱。”就这样，我被生拉硬拽到一间装饰华丽的大厅，一群服务生来来回回穿梭，不一会，偌大的玻璃桌上堆满了食物和酒水。工作人员散去后，她叼起一根香烟，翘着二郎腿，拎一大瓶醒好的酒，一共五层，十五杯。
“听说你要回国办学？”
“卧槽！”她吐掉香烟，并拢双腿，从我手腕拿走皮筋将披散的卷发拢了拢，右手将全部头发束起,握住,左手手掌放在后脑勺处，将马尾顺时针缠绕在左手手掌一圈。
“这样总可以了吧？”我笑，“现在才有应百合的感觉，刚才一直在云里。”郝歌点头。
“这么多酒，全喝完吗？”她又不高心了，“你们一人两杯，剩下交给我。”我端起来抿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很爽口。
“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她站起来拿酒，我看着面前的五个酒杯，说实话，很欢喜，再说实话，不一定够。
“我如果喝醉了……”
“我送你回家。”郝歌说，应百合把手搭在郝歌肩上。
“你放心喝，怎么痛快怎么喝，我们……不笑话你。”那天我真的醉了，十五杯我全喝了，临走时她还给我买了很多。喝醉的滋味很好，一个人轻飘飘的在云朵上走，累了睡一觉，饿了爬起来炒几个菜，接着喝。整整一周，我喝成了酒鬼，喝的死去活来。婆婆来过一次，走时哭着给李凯打电话。
有时想，我退一步，我向他认错，我卑微一点，只要他来，他来看我，他抱着我，他说还爱我，怎么都行。可他没来，一个电话，一个微信都没有。
第八天，我在拆迁合同上签字，美食街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饭店，我是第一个，韩哲为了保护我，找来一个刑警支队，24小时守在家门口。
“姐，这些桌子怎么处理？”沈丞问。
“墙上有收废品的电话，只要给钱就卖。”他“嗯”了一声，“姐，你把屋里收拾一下，外面交给我们了。”杨梓在配菜间忙碌着，听闻乖巧的冲我笑了一下。
打开衣柜，他寥寥的几件衣服让我鼻子发酸，和鞋子放在一起也装不满一个中号收纳筐。各种各样的被子，铺满了一床。我不能带走，也不会留给他。他有心上人，一定换新的，我不能留给别人鄙弃，让他让捏着鼻子说：“都扔了吧！”
有几床新的我留着，抽完了空气也没多少。旧的拆开来最后一起扔进垃圾桶，还有几床我舍不得，上面有他的味道，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想到那日我眼中的决绝，何苦来。
开学后我见佳佳的机会越来越少，她报了好几个兴趣班，每天七点多才放学。即使在一起，她说最多的话就是林倩阿姨，年轻，漂亮，活泼，开朗，会生活懂浪漫等等，这些话从一个七岁小孩口中说出来，我很无奈。离开后李凯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我思忖着要不要和他聊一聊，关于佳佳的三观走向。这件事像一块厚重的井盖，一直压在我心里。
郝歌急匆匆进来，我送上一杯凉茶，看她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说道：“月初动工，这次省里领导亲自监督，集全省之力，务必春节前完成。”
“职工宿舍拆不拆？”我问，她似笑非笑道：“不拆，你欠韩哲一个人情，是他大费周折说服各级领导，才保留下来。”
“月初没有几天了，为什么这么着急？”我问，她笑了笑，“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饿了吗？”我问，她放下杯子推我一下，“不早说，我喝了一肚子水。”
声势浩大的拆迁队终于来了，仅一天时间，学校坚固的围墙被推倒，残垣断壁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姐，你睡了很久，没事吧？”杨梓坐在床头，揉着红肿的眼睛。
“姐，刚才学姐和学长都来看你了，你一直哭，一直说梦话……”
“他们走多会了？”我坐起来揉了揉眼。
“一个小时左右，韩学长说明天早晨就拆，沈丞给你订酒店了。”
“韩……”他也来了？
“在外面，没进来。”杨梓说。
“我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你李哥的，等沈丞来你们一起送过去。”
“还有家里的锅碗瓢盆，粮油米面，你问一下他们要不要，不要都扔了。”
“他们来过了，拿走了一些东西，你拆下来的被套床单阿姨拿走了，她哭的很伤心，我们也不知道怎样劝。”
“我想出去走走，你留在这里等沈丞。”我说，她抱住我，“姐，会好起来的，李哥一定误会了什么，我和沈丞过几天去上海……”我打断她的话，“不要去，我们已经结束了。”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是我最后的体面，拜托了！”
推开门，许多业主堵在门口，和刑警僵持不下。
“学校都搬走了，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我看了一眼众人道。
“省重点工程，市民生工程，你们觉得可以商量吗？”
“新校址占地广，规模大，房价便宜，去那边开店不好吗？”
“何况政府还给这么大优惠，一套换两套，两套换四套，商铺住房都有了。房子由你们选，三年不交税，干满一年有补贴，你们在这里闹，一定受人唆使，新校区最好的商铺已经买完了，不信你们去售楼部看看……”
“她说的没错。”韩哲和沈丞挤进来，他手里有一沓打印好的a4纸，交代手下发给大家。大家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半盏茶的功夫，陆陆续续都走了。
“谢谢你！”他伫立在路灯下，淡黄色光晕里身姿依旧挺拔。他默默注视着我，嘴角上扬，漾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