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见（5）
由于天气原因，六点不到天就黑了。
灯火通明的服装店内，一对年轻人正在挑选衣服，他们时而在镜子前比划着，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大声说笑。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果皮肤白净一些，眼睛亮一些，笑容再灿烂一些，会不会回到从前。店内大眼睛美女一直盯着我看，她点头微笑，我也笑，李凯匆匆赶来，手揣到口袋里问：“喜欢哪一件，去试一下。”
“好！”我主动挽着他，他迟疑一下，望向我，“少来。”我笑着推他，他一用力我被拽进他怀里，“时间还早，有喜欢的就买。”我被他禁锢的动不了，大眼睛美女笑盈盈地说：“先生，你老婆真漂亮。”
“有眼光！”他捂住我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后说：“这件包起来，扫码。”
“先生真有眼光，这款衣……”
“欢迎下次光临。”
“你给我看看什么衣服要三千多？”他把衣服藏在身后，我追他，一不小心被抱起，“放我下来，好多人。”
“我老婆，漂亮吗？”他大声问，路过的人，有人起哄，有人拿相机，他一定疯了。
表妹服装店在马路尽头，远远看见她靠在门上，向我们招了招手，“衣服选好了，嫂子看看满不满意。”她拉着我到货架前小声问：“我哥这是怎么了？”
“中彩票了？”我笑着摇摇头。
“最近生意怎么样？”衣服在身上比划一下，我问道。
“挺好的。”她很着急，神态上有些敷衍。
“要不嫂子你试一下吧，这几身都符合你的气质。”
“小妹嘴真甜，我一个厨子哪有什么气质。”我说。
“嫂子你既不会让人感到冰冷，又不会让人靠你太近，很舒服的存在。”
“精辟，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不用试了，就这两件。”李凯掏出皮夹，抽出银行卡，“给你，有时间再还给我。”
“啊，不试试吗？”
“不用，我相信妹子的眼光。”他摆摆手，拉着我走。
郝歌十五分钟前发来的微信，人已经到齐了。李凯把车停好，拿出在第一家服装店买的套装，让我在车里换，他轻轻剪掉吊牌，歉意对我说：“不想伤表妹的自尊心，她选的衣服平时穿还是不错的，参加同学聚会差了点。”
“不用担心，他们会等，瞧我们热闹可比吃饭有趣的多。”他侧过身帮我拉上拉链，我不可否认。
“我约好一个美容院，就在前面，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心里发慌，他握住我的手，车里没开灯，灰暗朦胧的空间里我捕捉到一双温柔的眼睛，顿然和缓许多。
“好，我去。”他手搭在车门上，谦谦君子的风度。我觉得自己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偶然穿上漂亮的新裙子，在南瓜车里低头看着水晶鞋，恍若梦一场。她不用担心，皇宫里必有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子在恭迎她……
“你想什么呢？”他问。
“没有。”我答。
店里人很多，店长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对我莞尔一笑道：“李哥，还以为你不来呢，嫂子很漂亮。”李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美女带我走进包间，她看出我的紧张，笑着问：“嫂子第一次化妆？”我瞥了一眼琳琅满目叫不上名字化妆品，淡淡一笑道：“我皮肤很明感，加上工作的原因，平时很少化妆 。”她往我脸上涂洗面奶，笑着说：“你放心，李哥交代好了，我给你化个淡妆，即使内行也看不出来。”
“谢谢！”我闭上眼，她指间柔软的触感让我觉得很舒服，心里不由暗暗埋怨起李凯。
“嫂子，你肤色气质都不错，美容师都很喜欢你这样的顾客。”
“好了，看看满意吗？”我睁开眼，镜子里的女人是我吗？没有欣喜，只有淡淡的陌生感。她更像秦晓雨，如果当年嫁给了爱情，八年后应该是这个样子。
“很好，谢谢！”我看她，她腼腆一笑“哥，给嫂子办张卡吧，嫂子这张脸不好好保养太可惜了。”
“好！”他目光很柔，甚至有些羞涩，看来也把我当成秦晓雨了。
“哎，我的银行卡呢？”他在钱包里乱翻一通，我气的拍他，“下次吧，我们还有事。”我掏出钱包送过去，“我不知道多少钱，你自己拿。”美女笑了。
“我和李哥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喝酒。酒桌上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嫂子，我央求好多次，他才把你带来。”
“看到你，我惊艳到了。”她拉住我的手。
“嫂子这么漂亮，难怪李哥不敢带出来，以后嫂子这张脸我包了……”我低头，看着她白皙纤细又柔软的双手，再看看自己的，很感慨！
“有时间到家里玩，给你做好吃的。”我心里有些别扭。
“我一定去，谢谢嫂子！”
酒店门口，耳边还响起女孩的话，现在小姑娘真是不简单！
“你笑什么？”李凯问。
“我笑了吗？”我回，他勾着头看我，脸上将信就疑：“你刚才一定笑了。”
“好吧，我笑了，那个女孩和你很熟？”
“朋友的妹妹，一起吃过几顿饭，谈不上熟。”
“你又笑了？”他有些愕然。
“老板妹子，去云南也有她。”我说，他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第六感。”
“虚！”他拉住我。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开个破饭店吗？”声音很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就是，我经常路过她的饭店，我才不会去吃呢，太掉价！”
“呵呵！”郝歌的冷笑声。
“笑什么？”那人怒了。
“我笑你们很可悲，一个月拿三四千工资，竟然瞧不起挣几万的，开饭店怎么了？当厨师又怎么了？凭本事挣钱。”
“啊！开饭店能挣怎么多？我表哥也开饭店，每个月除去房租，水电，工人工资根本不剩钱，只落自己人吃饭。”我看李凯，他握住我的手。
“你表哥是厨师吗？饭店开在美食街吗？房子是自己的吗？”郝歌咄咄逼人，李凯点头，我们推门进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就等了，店里太忙。”
“李凯，晓雨你们来这边坐。”郝歌招手。
“没关系我们也刚刚坐下。”她站起来，很热情拉开椅子。
“李凯你好，常听郝歌讲。上次我们去暖格，你出差了，我叫郑逸轩，晓雨同学。”
“你好！欢迎你们常去，欧阳忙的时候我给你们炒菜，其实我手艺也很好。”
“那太好了，我们不挑食，好招待。”郑逸轩红光满面，紧紧握住李凯伸过来的手。
“你到不客气。”郝歌剜他一眼道：“晓雨你看他，还没喝呢，脸先红了。”
“我高兴！”
“我们来晚了，我自罚三杯，你们随意。”李凯看了我一眼，笑着说。
“不用了，还是我们大家共同喝一杯，开车的喝饮料，牛奶都行，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开心就好。”郝歌说
“郑逸轩，你忘了秦晓雨有一次把我们全班都喝倒了，她可是有名的千杯不醉呀！”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我笑着说，“你们不知道，我被舅舅数落了好几年。”
“我老公开车，也不能喝，抱歉哈！”
“对，喝点牛奶养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透着那么假。
“饮料和啤酒什么的，都记我账上。”某位同学的老公站起来，摇摇晃晃来到我面前，“秦晓雨，久仰大名，今天托他们的福，终于见到本人了。”他拎着半品啤酒，豪气万丈一甩手，啤酒撒在前面几个人身上，场面一度很尴尬，郝歌眉头微蹙：“晓雨陪我去看看，菜怎么还没上？”
“好！”我刚要起身，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后面的大姐有些面熟。
“欧阳，雷老板说你也来了，我还不敢相信，果然是你。”
“大姐你好！”
“这些都是我同学。”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她不在意。
服务员上好菜出去了，她握住我的手啧啧叹道：“李凯，你怎么舍得，这样一双柔软白嫩手拿炒瓢？”李凯僵了一下，杯中酒微微颤了颤。
“欧阳，这位大姐是？”我干笑两声，左右为难。
“还是自我介绍吧，你们叫我琼姐就行，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几天前和雷老板去了暖格，他对欧阳厨艺赞不绝口，那天恰巧你不在。”李凯频频点头。
“真不巧，那天我出差了。如果琼姐和雷老板不嫌弃，改天请你们过去坐坐。”他很自然伸出手。
“那敢情好，要不这样，这桌酒菜免费。”琼姐说。
“不行，这不合乎规矩。”郝歌站起来说。
“是啊！大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好好！”
“哎，我见过你，欧阳，你朋友不错。”
“今天上菜慢了，原来订好的凉菜给别的桌了。”她击掌，送餐车推进来，“这四碟小菜是我们这里权威——厨师长炒的，你们尝尝，和欧阳炒的菜口味上有什么不同？一会告诉我。”她转头对服务员说：“这四盘菜，还有店里招牌龙虾，你一会再去服务台拿些饮料和啤酒什么的，都记我账上。”
“好的！”
“大姐，这样不行……”我拉住她，她板着脸：“既然到这里就听我的，哪天我们去暖阁，随你安排。”
“欧阳，听大姐的吧！”李凯说，“来，我们大家敬大姐一杯。”
“干杯！”
半小时后琼姐端一大盆龙虾进来，看见红彤彤，油汪汪的龙虾，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等一会，我刚才留的作业谁能告诉我答案。”李凯站起来笑了笑说：“这一桌只有三个人吃过欧阳炒的菜。”郑逸轩和郝歌也笑了。“但这四盘没吃过，我们没有发言权。”郝歌说。
“既然是琼姐交给的任务，我说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琼姐原谅。”
“快说！”
“你们是高挡酒店，用的是天然气。暖格还停留在过去，烧的是白煤。厨艺大相径庭，在摆盘讲究和餐具的精美上，暖格逊色太多，完全没有可比性。口味上暖格多了一些烟火气，我想，这也是雷老板看重的主要原因。”
“精辟，你们慢慢吃，我汇报工作了。”
我坐下来，从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上滑过，举起杯子小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