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暖风（二更）
这是这几天以来, 江挽和陆深第一次单独相处。
陆深一贯有种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的气质，因为他有一点点下垂眼, 这种眼型很容易让人觉得拽，但是他看着人笑起来，也真是会让人觉得格外专注，所以挺温柔。
他现在就在看着江挽笑。
江挽忽然想，是不是有人在这屋子里开了暖风空调，这都三月底了。
他怎么那么热，还有点晕。
“辛苦了。”陆深拿起桌上最后那杯热饮递过来，他的手指很修长, 捏着杯子显得更好看。甚至让人有些期待他捏在别的什么东西上。
……靠。
在想什么, 江挽咬了下嘴唇，绝壁是被那个超话带坏了。
杯子还是热的，烫着掌心，但他总觉得自己脸更烫。
他小小地啜了一口，微微带着醇苦的甜味刺激舌尖, 他愣了下：“是热巧吗？我以为是咖啡。”
毕竟陆深那杯就是咖啡。
“这个点再喝咖啡，你晚上别睡觉了。”陆深笑了笑。
“……喔。”江挽低声应着。
心说，你来接我，本来我今晚就不可能睡着觉了。
陆深没再说话, 他本来也不是话很多的人，但是现在这状态不能完全不说话。
因为对江挽来说, 陆深往那一坐，看着他一笑, 现在空气里噼里啪啦的全是静电荷, 陆深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说不定下一秒他就炸了。
“深哥你怎么过来了。”江挽啜了一口热巧，“不是准备季后赛吗？”
“这场比赛含金量挺足的，就来现场看看。”陆深说，“但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这样。”江挽点头，原来是为了收官战。
他又灌了口热巧，不小心烫了舌头。
陆深把话接了下去：“没想到诺手会出bug，对trg来说挺伤的，他们应该……这个我还不能说。”
事关对其他队伍的战术分析，陆深队里可以讲，但说给江挽就不太合适。
不过这话江挽自己会接，他也有分析的。
“想用重装战士的强度提升上路对线强度，然后让白夜来配合，用强势的上野反哺下路弱势，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江挽说，“诺手被禁少了一个团战威胁很大的重装战士，再找替代品要复杂得多。”
陆深笑了笑，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他站起来：“今天你辛苦了，这么长的暂停谁上谁难受。我明天还有训练赛，没有吃宵夜的时间，回去路上带你买点吃的吧。”
“……好。”
陆深这意思就是要送他回去，这让上一秒还沉浸在“果然深哥只是为了看战术来的我要好好做战术分析”思绪里的江挽耳朵腾地又一红。
江挽从晚上到现在没吃过饭，就从小岛那拿了一个士力架，被陆深提到“吃宵夜”这事之后就开始饿。
但现在很晚，水星体育馆这边大部分店面都关了，就连场馆外墙这个蓝莹莹的球体，灯光也全熄了，整片广场都陷入沉眠。
“先打车回飞虹路那边吧。”陆深说，“这边看着没什么东西。”
“好。”江挽说，“离家近一点也安心点。”
“嗯。”陆深笑了笑。
江挽又发了会儿怔。
……不是。
这人没事笑什么啊！
他这样笑真的很犯规好吧。
尤其是在这种四下里没别的什么人，就连对方的脸都看的不太清楚的夜晚，冲着他笑的陆深真是各种意义上让人心猿意马。
冷静点。
江挽跟自己说。
现在这主要是看超话的后遗症。
但是跟在陆深的身边，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
他们俩之间也就十几厘米的距离吧，稍微有个一前一后的身位。
陆深右手拿着手机在打车，左手随着走路的动作自然垂落在身侧，手指修长，能够看到因为自然的弧度而清瘦分明的骨节。
就像诱着飞蛾的灯光，晃得江挽眼花。
江挽尽量让自己别去注意陆深的手，或者说别去注意陆深的人，但这真挺难的，因为陆深各种意义都在他审美上，尤其在这种时候，经历了一整晚的工作，精神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他很浅薄的只能注意到皮相这部分。
他们俩站在路边等车，陆深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卫衣，这种颜色显得人很白。
他个子比江挽高，江挽如果偷偷看他的话，这个角度就很会被他鼻梁挺拔的弧度吸引。
其实江挽以前也有注意到，他深哥脸真的很好看，但是他不敢看太多——这里仅指真人，照片看过很多遍了，还拿来做了屏保。
说起来到现在才想起，拿偶像的照片做屏保还算正常的话，同时拿来做手机电脑平板的屏保以及q小号空间背景的话……
好像就不太正常了？
但现在知道不太正常其实也晚了。
陆深身上有种淡漠的气质，他只要静静地站在那儿，就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这种淡漠在夜晚路灯的冷光里尤其明显。
他单手插兜往那一站，就属于小姑娘们会都想要个微信，但最后都不敢上来那种。
这种事情说来就很奇怪，越是淡漠的人，有时候反而越招人，就像攀登最高的雪山是一种快感，接近一个待人冷淡的人，看他待你慢慢变得不同也是一种快感。
江挽本来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他向来有自知之明到稍微有些妄自菲薄的程度，而且陆深在他心里也不是一个可以接近的人，他就算冷清也是所有人都追逐着的，最高处的山峰。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虽然他们俩其实也没有说话，但会让人心里有种挺微妙的感觉，觉得他俩像跟别人不一样。
毕竟这个人不远几公里跑来看他比赛，还等到了十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又没这么夸张，陆深对自己的队友一向都很仗义，那么对他好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江挽正这么思绪纷乱地想着，远处网约车的大灯闪过来，那把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也照亮他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他赶紧把这些心思收拾收拾扎一捆，全都丢在角落里，冲陆深灿烂地笑了笑：“走吧。”
“嗯。”陆深像是微微一怔，“走。”
没多久就到了飞虹路，也不知道巧克力什么时候也能提神了，一杯热巧下去，一路上江挽都没犯困。
下车后陆深“诶”了一声：“选错目的地了，怎么直接跑基地来了。”
一般这时候江挽会接句“那没事深哥，我自己走吧”，但今天晚上夜色太浓，他想自己也任性一把，真的不想一个人走，就没说话。
他知道以陆深的性格，是说不出“你能不能自己回去”这种话的，再不济也会再给他打辆车。
果然，陆深说：“那我跟你走回去？还是打个车？”
没等江挽回答，他又说，“走回去吧，正好路上看看便利店。”
这正是江挽理想中的答案，他捡了便宜卖乖，自然没再说话，乖乖地跟在陆深边上，往清漪路那边走。
清漪路有半条美食街，就是虾道以及它的一堆小龙虾火锅兄弟姐妹驻扎的那块，江挽家楼底下，但是飞虹路这边过去的路上就比较冷清，白天还能看见一些小店，将近十二点这些店差不多都关门了，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便利店，还有跟便利店隔着一个招牌的……
宠物店？
江挽愣了愣，他本来是挺困的，但是看到宠物店，突然没那么困了，陆深本来已经在往便利店里走了，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看到江挽瞧着那家宠物店发呆，他想了想，“要去看看吗？”
“可以吗？”江挽问，“会不会耽误你休息？”
“不差这一会儿。”陆深笑了笑。
宠物店其实正在关店，一个姐姐正在收拾，但是看到他们俩进来，姐姐也没赶人。
“我在收拾歇业了，你们可以看一会儿，但是别呆太久了好吧？”姐姐说。
“嗯。”江挽点点头，视线瞧见角落里的猫笼子里有一个白白软软的毛线团，噌地凑了过去。
“那个是金吉拉，脾气挺好的，你洗下手然后可以逗它玩玩。”姐姐讲了句，给江挽指了指水龙头，继续收拾，江挽得到允许，认真地洗了遍手，然后在笼门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笼门。
江挽对猫咪不太熟悉，只是喜欢，所以也辨认不出这只小猫究竟什么年龄品相，但小猫很亲人。
江挽伸手进去，它谨慎地盯了两眼就凑过来，软乎乎的小爪毫无预兆地搭上来，抱住江挽手指。
江挽心一下化了，恨不得一下把小猫揉到怀里rua，但这个小毛团子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他生怕自己劲儿用大一点会把小猫咪弄疼，只能用指腹轻轻摩挲小猫团子。
小猫整体是银白色，部分毛尖略微带一点黑，摸起来蓬松软乎又暖和，特别满足。江挽rua小猫rua的入神，听见姐姐跟陆深好像在寒暄。
“我们家是开猫舍的，这个就是个小店，繁育基地在城郊。”
“它血统好的，赛级的父母。”
“嗯。”
江挽也没好意思跟小猫玩太久，几分钟吧，但是他的心差不多全留在小猫这儿了，没错，这段时间就连陆深都没分到他什么注意力，他站起来才发现陆深一直站在店主姐姐身边，研究着货架上的东西。
“这只猫，”江挽犹豫了下，感觉这样太仓促了，但又实在想，所以还是问，“卖吗？什么价格？”
“这个啊。”店主姐姐有点惊讶地笑了下，“你没养过猫吧，它还太小了，得回去打完疫苗做好驱虫，再做个绝育才能带回家。”
“啊……”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江挽也大概猜到意思了，“就是现在不卖是吗？”
“你可以先加我个微信。”店主姐姐说，“这猫我先给你留着，手续都弄完了我再联系你聊价格。”
“好。”江挽还挺高兴的，扫了店主姐姐的二维码，又问，“会很贵吗？”
“不贵的！放心，价格绝对实惠。”店主姐姐这次回答的倒是干脆，笑得也格外灿烂，“到时候我联系你。”
“好嘞。”江挽笑逐颜开，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陆深晾在一边了，现在自己在陆深心里绝对又留下了一个冲动养猫的形象，他怪不好意思地看了陆深一眼，四目相对陆深冲他笑了笑，江挽一下更不好意思了，只小声说了句“走”，就自己先仓皇逃出了店门外。
刚才宠物店的姐姐一看就是不看电竞也不认识他们的，接下来去便利店买东西，便利店的小哥哥却一下认出了他俩，还激动地说：“江挽！你刚解说完是吧！辛苦了！想吃什么自己拿，送你了！”
然后再瞧见跟在他后面的陆深：“艾玛深哥！能合个影不？我老崇拜你了！”
跟店员小哥哥合影完再出来，江挽买了一只三明治和一瓶饮料，放在左手拿着，继续往清漪路那边走。已经能看见虾道那一排店铺亮闪闪的灯了，不过他们走的这一段还挺黑的。
现在江挽已经不饿了，要说的话遇见梦中情猫的兴奋还有被粉丝夸奖的愉快都比饥饿占据更多情绪，他笑着跟陆深说：“刚那个小猫好可爱是不是？”
“嗯。”陆深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想养个小猫，但是在韩国养不了，因为总有一天我得回来。”江挽抬头看着月亮，“但一个人住有时候真的很想要个宠物，我陪陪它，它也陪陪我。”
他踩在马路牙子上，这样就跟陆深一样高，然后两脚一线地走，夜风吹得很温柔，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整个人都是放松的，有点儿轻微的，很美妙的惆怅。
“你小心点别摔下去。”陆深叹了口气。
“不会，我又不是小孩……”江挽话都没说完，脚底下突然一空，马路牙子居然缺了一块。
不过他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歪下去，虽然左手拎着零食，但右手飞快的一把拽住身边陆深的手，保持住了平衡。
“你看，我这不……”
江挽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陆深反手，攥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