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思考不能
江挽脑子嗡地一声, 有点思考不能。
只知道陆深手指尖是凉的，掌心却很热。
很奇怪, 明明只是抓着手的小动作，却像是抽干了身边的空气，连他的语言能力也一并带走了。
江挽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现在明明清醒着，却像站在一场时间暂停的幻梦里，他怕稍微来一阵风，都会把这个梦打碎。
他没有说话, 陆深也没有说话, 陆深保持着攥着他手的姿势，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前方的灯火越来越亮，江挽的手被陆深攥着, 但没有反手握回去。如果换一个人，这个心情，这个场景，他一定都会回应, 反正会错意了大不了拉黑不再联系，但对方是陆深, 他就瞻前顾后心思复杂。
如果陆深只是怕他摔倒所以扶着他呢？如果陆深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呢……他怕自己会搞砸。
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打破了走入光影前的最后宁静，好像是两波在小龙虾店拿号的人争吵起来。江挽的手指本来已经在试探着想勾住陆深的手背, 这阵争吵却一把将他从梦境拽回了现实。
他手心一下出了汗,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的, 他不敢再沉浸在梦里, 稍微挣扎了下，陆深顺从地松开了手。
现实像风里的烟火气，突地蔓延而来。
空气一时间像是熄灭了。
手上突然空了，动作却不知道怎么收尾，江挽有点茫然无措。
陆深比他淡定些，伸手过来问：“有水吗？”
“有。”江挽赶紧从塑料袋里摸出水递过去，陆深接过来。喝水的动作掩盖了走路时令人尴尬的空白，他们一路静默地走过后面那段路，一直到江挽家小区门口。
“路上小心。”陆深说，“早点休息。”
“你也是。”江挽不太自在地看着地面，“明天还有训练赛。”
“嗯。”陆深说，“拜拜。”
“拜。”江挽说。
没人提起刚才突如其来的牵手。
江挽快步上楼，每一步落地时的“噔噔”声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他还是老样子，到了二楼时从楼梯的窗偷偷看陆深。
陆深已经在往外走了，背影很挺拔，江挽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
他不是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和陆深牵手是什么样子，但他以为那个场面一定是缱绻的、暧昧的、让他心跳加速的，可现实中这个被称为“牵手”的情境，来的很突然，突然到他现在还在茫然地回想。
深哥刚才真的牵了他的手？
和自己牵着自己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同样是指尖有点凉，但是掌心温热。
仔细想想，应该是因为陆深这个动作，实际上跟扶着他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从这个动作里感觉不到任何暧昧。
但要是真的没有暧昧，为什么陆深会抓着他又走了一段？
想到那一段没有光线也没有语言，只能听到陆深脚步声和呼吸声的路……
靠。
江挽忍不住又想，刚才要是他再大胆点握回去会怎么样，如果陆深不松开的话，他们是不是真的就……牵手了？
还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会缱绻，会暧昧的牵手？
至少现在就这么想一下，江挽已经觉得自己在心跳加速。
……妈的好后悔。
等一等。
他松开的时候深哥什么都没有说，也说不定他要是真的握回去，陆深就会意识到不对松开，然后场面会变得极度尴尬。
那就是一个薛定谔的拉手，he和be各占二分之一可能。
这么一想，没动作反倒是好的，给自己留了活命的空间。
江挽站在那里发愣，心情在疯狂后悔和庆幸之间潮起潮落，走廊的声控灯因为他半天没有动作熄灭，坠入一片黑暗。
只有脸上还是烫的。
——
“深哥，怎么了心情不好？”real问。
这是今晚回来第四个这么问他的人了。
“没。”陆深说。
“要是出去约会碰钉子了可以问问兄弟，兄弟们在这方面一定会给你靠谱的……”real口嗨了一半，看见陆深那沉的堪比他三级被线杀的脸色，一个激灵不敢说话了，“那我先上去睡觉了！晚安，深哥！”
“晚安。”陆深随口应了句。心里有点好笑。
约会。
约会有一个人从晚上八点多傻坐到11点多就为了一块儿走段路的么。
再说了，要真是约会他有可能碰钉子么。
……
陆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还不如约会碰钉子。
其实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陆深来说也挺混乱的。
只知道江挽的手搭上来时，自己脑子一热就抓住了他，然后被他甩开了。在江挽主动松开之前，陆深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两个人这样一起走很不错，不是很想放开手。
但是现在再一回想，就哪哪都不对。
不管是拉着江挽时那种“这条路如果没有尽头就好了”的心情，还是握住他手时指尖那微微发麻的电流感，亦或是在江挽松开他手之后，一直到现在，那种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低落。
这好像都不是一个正常的，跟粉丝出去溜达的偶像应该会有的操作。
陆深思来想去，觉得身边的这几位都不是靠谱的询问对象。
想了想，还是打开微信。
打开微信时最近聊天还是宠物店卖猫那个老板娘，陆深已经转了猫猫身价2/3的定金过去，等什么时候江挽想提猫了，让他再付个1/3就可以。
陆深从好友列表里抓出了王阔阔。
-shenn：我今天拉着一个朋友的手走了段路。
-kk：你想什么时候表白？
-shenn：？
-kk：？
-kk：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吧。
陆深想。
至少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shenn：……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kk：我知道，你在说，你拉了江挽的手。
……我丢。
跟大情种聊天也太可怕了吧。
陆深第一反应是想否认，但他其实不是个遇到事会躲的人。
而且“不”字打在聊天框里，他却清楚地知道，王阔阔这么聪明的人，他否认也没有用。
与此同时王阔阔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过来。
-kk：你终于开窍了！
-kk：你坠入爱河了！
-kk：你喜欢上他了！
-kk：没有份子钱嗷！
……
陆深想要的问题猝不及防有了答案，虽然是以一个相当简单粗暴，甚至浮皮潦草的形式。但就是因为来的随意，那接连不断的句子撞进眼帘才格外有冲击力。
陆深闭了闭眼，看到这些话时，他甚至没有想挣扎。
胸口有种奇妙的感觉，热热的，细微的电流穿过心脏，有点发麻。可能他早就有答案，只是还在等着有一个人来戳破它。
一些混乱的心情跟着王阔阔的句子零零碎碎涌上来。
想要照顾一个人，想要多见到他，给他发消息会很开心，这些心情其实跟wine没关系，跟“撞大墙”也没关系。所有那些身份和缘分，都只不过是加在词根上的词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粉饰。就算没有它们，他也一样会是现在这样子。
今天晚上走在一起时他想牵某个人的手，他也这么做了，牵手的时候他很开心，被松开的时候他很失落，他纠结了很久，想给这种心情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但什么样的补丁都没办法填好这个缺口，却被王阔阔一句话点破。
拐弯抹角从头到尾，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喜欢上他了。
陆深想。
那……他呢？
他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