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棋动
卫嫔的话让岁盈有些不安，不管卫嫔是敌是友，她的确知道自己的身世。
沉思片刻，岁盈来到穆长憬的营帐。
“长郡主！”
帐内只有穆长憬、褚冬鸿和苏嬷嬷，岁盈将与卫嫔见面的事告知几人。
当年的事，自然只有问身处其中的人才最稳妥。
苏嬷嬷面上凝重：“娘娘当年被罚入冷宫后不久，卫嫔确实递来书信，也时常给我们送些吃食和衣物。”
“当时娘娘还很诧异，卫嫔一介民女，如何就入了宫？”
“老奴当年提醒过娘娘，我们与卫嫔仅一面之缘，不可轻信。”
“娘娘最初十分警惕，后来好似发现了什么，就对卫嫔十分信任。”
“甚至产下双生胎，送公主出宫这些事，也全然托付。”
“再后来卫嫔诞下十公主，娘娘说送走公主的事一旦事发所有人都要受牵连，卫嫔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能置卫嫔于险境，从此便断了联系。”
苏嬷嬷有些懊恼，她若当年多问几句，现在也能多些线索了。
岁盈和长憬倒不在意，以秦曼的聪慧，一定是觉得卫嫔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不信任苏嬷嬷，只是言多必失，不如不知道。
岁盈道：“如此看来，卫嫔说的竟十有八九是真的。”
冬鸿不完全放心：“时隔多年，人心易变，当年她帮助秦妃娘娘或许是真心。”
“但如今三皇子和七皇子的争斗愈演愈烈，卫嫔知道殿下和阿姐这么大的秘密，谁也不知她此刻找上门自爆身份究竟有何用意。”
“若她投靠了另外两名殿下，在我们面前以当年之事骗取信任，殿下和阿姐的处境会极其危险。”
褚冬鸿已习惯了在宫中用最坏的打算揣摩人心，他对突然出现示好的卫嫔没有太多信任。
穆长憬道：“小冬说得对。就算卫嫔对我们没有恶意，长姐向她提出的质疑她也没有回答。”
“她如何得知母妃的消息，如何进了宫，又如何帮助母妃，依卫嫔一人之力，断不可能。”
岁盈心里思量：“既如此，长憬，你在宫中若遇到卫嫔母女，只装作无事发生，对她的试探一问三不知，她若给你什么消息，斟酌抉择。”
穆长憬点头：“我明白。”
岁盈临走前，突然灵光一闪，问：
“长憬，太子薨逝时，你托人送秦妃遗物给皇帝，才得以出冷宫，帮你那人是谁？”
穆长憬摇摇头：“只是一个小太监。我按照母妃所说，将一支桔梗花和母妃遗物放在冷宫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小冬暗中观察，那个小太监当天夜里就把东西拿走了，然后出了宫，我们连他的样貌都未曾看清。”
岁盈诧异：“当夜就拿走了？那岂不是说明这小太监每天都会到那棵树下查看，就是等着你们的求助？”
“而且他出了宫，说明帮助你出冷宫的人不是宫中人。”
事情越来越复杂，眼看着没有头绪，几人都陷入沉思。
从穆长憬处回来，岁盈还是一筹莫展，叫来云走川。
“你能否帮我查查卫嫔，她的过往，与秦妃的交集，以及是否有人安排她入宫，给她提供帮助，总之越详细越好。”
云走川点头，但也说明：“秦妃离世多年，卫嫔入宫前只是个普通百姓，查起来恐怕有难度。”
岁盈表示不在意：“反正目前没有其他线索，查不到也无妨。”
离开围场，颠簸数日，回到京城，皇帝给营救穆长琮的人赐下许多金银。
还没修养几天，朝中又出了大事。
“冯氏的人上奏参了倪松？”
岁盈重复一遍江舟见的话，又理了理思路，确认自己没听错。
“冯氏是皇后的母家，户部侍郎倪松是穆长琮的人，皇后是穆长琮的养母。”
“冯氏参了倪松？”
正常人都觉得难以理解，其中就包括穆长琮。
“皇后想做什么？她是疯了吗！”
穆长琮气得在府中咒骂，甚至脱口而出“皇后”而不是“母后”。
“她知不知道倪松是我在朝中六部最得力的人，没有他，我从哪儿弄来银子跟老七斗！”
“殿下，查到了，围猎前皇后娘娘称病，自请留在京中，原来是联合冯氏，调查倪侍郎多年来敛财的证据。”
李兆小心翼翼地说出探子的回报。
砰——
又一盏瓷碗被扔在地上。
穆长琮眼底晦暗：“父皇那边怎么说？”
李兆斟酌着说辞：“今日早朝，冯氏的人一开口，七皇子那边的人就跟风。陛下震怒，当场把倪侍郎下了狱。”
“下朝后，陛下召大理寺陆大人觐见，说是要严查倪侍郎。”
“殿下，属下觉得，倪大人这次可能”
穆长琮脸色阴沉，李兆不敢再说。
“皇后，穆长宣，好，好得很，居然合伙欺瞒我！”
李兆大惊：“殿下！皇后娘娘和七殿下怎么可能”
穆长琮冷哼一声：“不然呢，老七一向谨慎，冯氏的人突然反口咬倪松，依老七的性子，他大概率会以为这是我给他下的圈套，怎么会让他的人当堂应和冯氏？”
李兆脑门上有冷汗，声音不稳：“殿下，若皇后娘娘与七皇子勾结，那岂不是说明”
皇后已经放弃了穆长琮？
可是穆长琮是皇后的养子，多年来，皇后也让冯氏为穆长琮争夺储君之位助力，怎么可能突然和死对头七皇子合作呢？
“江舟见呢？”
“江公子从围场回京后就病了，翰林院那边一直告假。”
穆长琮头疼得揉捏眉心。
“派去相助齐懋的人还顺利吗？”
“据暗探回禀，一切顺利，已保护齐懋父女到达目的地，只等齐懋拿到东西后返京。”
穆长琮点了点头，挥手让李兆退下。
李兆告退，走到门前又战战兢兢开口：“殿下，若是这次保不住倪侍郎”
李兆看得清楚，继礼部、工部和刑部事后，穆长琮看似在朝中颇有威望，也只是与被禁足的七皇子对比出来的。
林子游和彭飞与三皇子的往来虽然多过七皇子，但二人的正直在朝中有口皆碑，恐怕不会接受穆长琮的招揽。
吏部由江丞相坐镇，而江谦向来不参与党争，深得皇帝信任。穆长琮想让江谦站队自己，实在不可能。
皇帝重视兵权，兵符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各地武将刚被敲打过回到边境，不太可能背叛皇帝，听命于一个没有太子名号的皇子。
李兆越想越心惊，穆长琮手上实际能用的人，如今竟只剩一个倪松。
穆长琮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犹如结了霜。
“若真如此，那我也要拉着老七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