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故人
梁丘飏很苦恼，因着他“为救三皇子重伤”，所有人都格外关注他的伤势。
皇帝赐下海量的补品，穆长琮日日探望，太医们轮番上阵不敢怠慢。
本就身体底子好，梁丘飏的伤很快就好了七七八八。
“太好了，终于自由了，每天都有人来看望，我感觉自己就像百兽园的猴子。”
湘儿直呼：“少将军，快别乱动了，你这伤还没完全好呢。”
梁丘飏恨不得捂住湘儿的嘴，他宁愿背上带着伤出去跑两圈，也好过整日趴在这里被人观看。
“你快别说了！再让人听见我没好，又要被按在床上躺着。”
终于，皇帝下令，三日后启程返京。
而这一日，岁盈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邀约。
“十公主？”
“我与她素无往来，她邀我见面做什么？”
云走川依旧赖在江舟见的营帐蹭吃蹭喝，百无聊赖道：
“保不准想看看她未来夫君的义妹好不好相处。”
岁盈不这么想，问江舟见：“十公主和她母妃是什么样的人，倒是没听人说起过。”
江舟见回应：“十公主名穆元清，她母妃卫嫔是民间女子。”
“陛下有一日出宫，恰巧遇到了卫氏，纳入宫中，后来诞下了十公主。”
“卫嫔母女确实深居简出，陛下对她们……不算冷待，但也未见得多关注。”
岁盈点头，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十公主亲自邀请，自己总是要去的。
次日一早，岁盈来到卫嫔母女的帐外，宫人通传后请她进去。
一入帐，两人齐齐看过来，容貌相似，一看便知是母女。
“见过卫嫔娘娘，十公主。”
岁盈刚拜下，一双素手扶上她的手臂，将她托起来。
抬眼去看，卫嫔清秀的脸上满是动容，眼中居然有泪。
“娘娘……您这是？”
“你……与你母亲不太像……”
岁盈心头一跳，卫嫔这话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别怕，先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岁盈落座，心中的警惕更甚。对方上来就抛出底牌，是敌是友，尚不明晰。
“我幼时得到过你母亲，秦姐姐的救助，她身边的苏嬷嬷也知道这事，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她。”
岁盈眼神疏离：“娘娘，臣女不懂您在说什么。”
卫窈蓝知道她心怀戒备，也不勉强，自说自话。
“我那时被街头恶霸欺辱，逼我用死去的爹做戏，秦姐姐好心助我，给了钱让我葬父，却被那几个恶霸困住，险些遇害。”
“好在秦姐姐吉人天相，得贵人相救。”
岁盈仔细听着，回想苏嬷嬷的话，寻找卫嫔的破绽。
“我趁机逃离，想报恩又自觉羞愧，后来得知秦姐姐入宫做了妃子，陛下很宠爱她，这才稍稍安心。”
“谁知后来与陛下在街上相遇，我也入了宫，只是当时秦姐姐已经……去了冷宫，我们再未相见，只能书信联络。”
“直到你和长憬出生，秦姐姐担心司天监之言，不得已把你送出宫去。”
“旁人不知道她有两个孩子，我知道，所以去年冬天赏梅宴，我第一次见到你，便知你是秦姐姐的女儿。”
岁盈目光冷冷地看过去，道：
“娘娘，您非说秦妃娘娘是我的母亲，无凭无据，我也不与您争辩。单论您刚刚这番说辞，看似符合逻辑，实则漏洞百出。”
“您说秦妃帮过您，我信。可秦妃并非皇后娘娘，与陛下大婚不会昭告天下，您当时一介民女，如何得知秦妃入宫为妃？又如何得知她备受宠爱？”
“您在街边与陛下偶遇入宫为妃，是否刻意不得而知。”
“再者，您与秦妃不过一面之缘，即便您对秦妃有愧，想要报恩，秦妃为何会信任只见过一次的你？在冷宫还与你通信。”
“如您所说，秦妃生下两个孩子的事连陛下都不知情，她不仅告诉你，还将偷送皇儿出宫这种绝密大事让你知晓。”
“除非你当时有帮助她的能力，可您一无家世背景，二无皇子傍身，三无独一份的君王宠爱，您用什么帮她？”
“如此种种，卫嫔娘娘，您作何解释？”
卫嫔脸色煞白，许久又苦涩一笑。
“你很聪明，跟你的母亲一样。”
“我现在确实有不能坦言的苦衷，但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
“今日请你来，一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你，就像看到秦姐姐一样；二是为了清儿。”
卫嫔将穆元清拉到面前，小姑娘面容清秀，眼神单纯，怯怯地看着岁盈。
“清儿还小，镇南少将军的人品有口皆碑，我只是担心他们成婚后相处不好……”
“卫嫔娘娘多虑了。”
岁盈打断她的话。
“义兄人品贵重，镇南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人，您若是担心此事，确实是多虑了。”
“但您若想借我，甚至是秦妃的事做文章，那岁盈只能告退，我只是一孤女，不愿掺和进宫闱之事。”
卫嫔哑然，她知道今日贸然提起，岁盈心有抵触戒备再正常不过。
眼看岁盈行礼就要告退，卫嫔急急上前一步。
“你不信我无妨，只是七皇子……你一定要当心。”
岁盈听她突然又提到穆长宣，停住脚步。
“我在宫中为了自保，许多事不能多言，但你若有需要，我一定尽力帮你。”
岁盈转身，卫嫔的眼神不似撒谎。
再次行过一礼，岁盈走出营帐。
“母妃，你为什么说一定会帮郡主？”
穆元清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向母亲的眼神充满依恋。
卫嫔心头一酸，将女儿抱在怀中，轻声道：
“母妃欠别人的，让她错过了这一生，如今能还给她的女儿，也算幸事。”
“再者，帮她的孩子，也是那人的心愿，我能为那人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卫嫔自知不聪明，可她在宫中多年，隐隐能察觉，这宫中的太平怕是维持不久了。
她不知道能为穆长憬和岁盈做些什么，如今只能尽自己所能提醒他们。
等到清儿嫁人，平安出了宫，她就能毫无顾及的帮助他们。
穆元清听不懂卫嫔的话，乖巧的靠在母亲怀里。
“母妃，郡主看起来有点凶，她还那么厉害，棕熊都能杀死，她和镇南少将军会不会不喜欢我？”
卫嫔轻轻笑了：
“不会，郡主会对清儿好的。”
“秦姐姐的女儿和她一样，面上再冷，心底总是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