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姐姐,我们吃点酒?”
“吃酒,二楼临窗席。”裴榆很自然地说道。由于工作洽谈,门客宴会需要,这算她的常来之地,自然门熟。
临窗席离楼中央的舞台远,自也没那么多丝竹嘈杂,方便来吃酒叙旧的客。
“裴姐姐,我在南疆可听说万朝锦花楼是长安城有名的销金崫,裴姐姐常来这里吗?”
姜照臣微张着双唇,目光闪烁扫视四周的莺莺燕燕、纸醉金迷。
“潮水阁才是销金崫。”裴榆道。
裴榆之所以要带姜照臣来这里头吃酒,第一是考虑这里消费可以走朝廷公费报销。
二便是在自己还居于永寿宫之时,姜照臣和前太子知自己同二皇子庆养濂去过一次万朝锦花楼吃酒后,便一直嚷嚷着伍皇后准他们去。
但伍后乃后宫之人,自己都离不开永寿宫半步,更有何权力准他们去呢。
再后来,宫变了,永寿宫焚起大火,大家便散了。
二人跪坐于窗前,偏头轻眺,便见长安方向万家灯火熠熠生辉,重重宫墙俨然而立,庄重肃穆,却又透露出压迫与窒息。
裴榆宠溺地拍了拍姜照臣的头,微微轻笑,支筷夹起来一片话梅烧鸭,放入姜照臣的碗中。
“别看了,吃菜。”
二人不语而食,饭饱后,姜照臣方才意识到未上酒水。
于是姜照臣试探性地问道:“裴姐姐,我们吃点酒?”
闻言裴榆眼底眸子笑意如春日桃花夭夭,有些许像是看不懂事的幼稚小孩讨酒喝嬉笑。
平日裴榆与同僚宴,也常去会饮酒,裴家武将世家,个个酒量惊人,裴榆自然也遗传到了千杯不醉。
但她心中一直将姜照臣当作自家弟弟,自是知饮酒对身子不好,况且她觉得他还小。
但裴榆望着他一对小鹿眼烁烁地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扫了他的兴。
便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就一坛,不可贪杯。”
“好!”
但姜照臣之所以想喝这壶酒,是借事先就准备好的共生酒,来感应一下裴榆身上是否有自己种过的蛊虫,好验证那个梦的来头。
姜照臣晃着酒樽里酱紫色的琼浆玉液,酒面瑾波微起,像是南疆的大雨绵绵放晴后的水洼。
他余光瞟到裴榆将酒饮下后,将酒樽靠近唇瓣,无声无息地将蛊虫引入酒水之中。
“照臣,父亲还好吗?”裴榆转头问他。
姜照臣放下酒樽,眼眸抬起,望向面朝窗棂之外,感受着蛊虫的语言。
几个来回下,姜照臣确认了,这时候裴榆身体里还没有蛊。那这个蛊又是何时种下的?
“裴伯伯力大如牛,英姿不减当年,还有阿娅追求裴伯伯呢。”
说着姜照臣拿出来一个齐紫锦囊袋,双手递到裴榆面前。
裴榆羽睫扑朔,面露疑色地看向他。
“何物?”
这里头装着的是姜照臣亲自打的一副纯银绿松石流苏耳环。
半年前得姜父书信知自己要回长安后,便开始准备带些什么送裴姐姐,思来想去,最后打了一副耳环,也顺手打了两个银镯子送裴榆的弟弟妹妹的。
姜照臣怕裴榆不收,又忙补道:“我也给弟弟妹妹准备了,这里是姐姐的一份。”
裴榆轻嗯一声,接过了锦囊,“有心了。”
“应该的。裴姐姐打开看看款式可喜欢?”
裴榆拉开锦囊,取出耳环,白银耀眼,怎能不好看?只是在长安鲜少有人戴这样夸张的耳饰。
“喜欢。便是怪异了些,长安难带。”裴榆温柔地道,语气有些忧伤。
姜照臣听出了语气里的淡淡忧伤,但他却振振有词地道:
“那便等姐姐回家后带。”
“回家?回家。”裴榆压低了些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她好久未见过父亲了,穿过苗疆寨子入裴府的那条路,已经没有印象了。
“我过夜上长安回姜府看看,裴姐姐如何安排?”姜照臣问道。
“我留这儿,校场练骑射。”三月后便是狩猎了,裴榆虽善骑射,但她半月没摸过弓了。
这段时间估计很多王侯将相和世家公子小姐都恶补骑射,以免猎场出丑,丢自己家族的脸面。
“三月后秋囿?”姜照臣作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动作,忽得想起了什么!道:“对对,裴伯伯让我专门从南疆带一只了只猞猁给你,说秋囿时必能为裴姐姐如虎添翼。猞猁我让人寄养在兽苑了。这是托养契书。”
长安城内有专门豢养世家皇族或是富商土豪们异宠的兽苑,近来许多皇权贵胄的狩猎宠物都运来长安兽苑了。寄养人凭借托养契书即可取回这些飞禽走兽。
裴榆接过契书,温言道:“多谢父亲了。”
酒足饭饱后,裴榆送他入了长安城门。
少年远远的身影又转了过来,朝她挥手,一连几次,最后少年消失在灯火耀耀的街道里,裴榆方才转身。
“我们裴太傅做事,真是任性了些。”
四皇子庆玿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裴榆身后,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