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见过裴大人”
裴榆虽未授官太子太傅，但裴榆自三年前便接管了太子的功课，故一众太子门下之人便会打打乐子，喊裴榆一声裴太傅。
“就这么放他走？裴太傅是有更好的法子来要挟姜侯爷是吗？”
“没有。姜照臣几乎九年有余未与姜侯相见，如今真能心甘情愿帮着姜侯做事？姜侯又真的会信得过他？
当年救他返回后，姜侯都不愿出些人力财力来接他，可想而知这个幼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了。何必以此费力不讨好地拿他作要挟。”裴榆眼眸暗沉沉，冷冷地道。
“但血缘关系在此，你们裴家养他再久，他也是和姜家沆瀣一气的。”
裴榆眼眸里的沉寂突然化开，她盯着四皇子庆玿傅的眼眸，似带些许玩味，讥讽道：“那四皇子同伍皇后、同陛下不也是血脉相连，那你为何不和他们沆瀣一气？”
庆玿傅总给人以凉薄之感，与他相熟便能感觉到他这人好似不在乎这些人伦纲常，若是裴榆给他递一把刀，并拦下罪，他便可马上不顾一切的杀死自己的兄长父亲。
如果帝王家兄弟皆是无情凉薄可以称帝的话，四皇子估计已经孤坐高堂许多年了。
庆玿傅扑哧一声笑了，眼眸蒙上一层浅浅乐意，深处却是如冰封许久的寒冰，森冷无比。
可他嘴里却说：“不管你了，我今日买了最新的胭脂，我得早些回聚心殿给欢意送去。”
何欢意乃盐商之女，庆玿傅之妻，四皇子妃。出身商贾之家，在宫中不受其他皇室成员待见，但是庆玿傅却很护她。
裴榆未做任何大的表情，但眼神已经在诉说着：赶紧滚。
最后二人还是互相假客气的行礼作别。
长安府衙后院，裴榆在寝屋的妆台前梳着如瀑的青丝，望着窗边出神了会。忽得想起什么，翻开自己妆台放着的胭脂，放到鼻头前，嗅了嗅。
裴榆的眼睫微颤，浅浅勾起嘴角。
第二日她早早的便去了兽苑看猞猁。但此番不仅看到了她的狩猎宠物，还看到了二皇子最心爱的那只金钱豹
四日后，长安猎场开放的小部分区域作为供人训练骑射的校场。
裴榆骑乘着盗骊驹，手拿桑柘木长弓，身着枫红软甲军袍，红绳束发髻，正做拉弓英姿。
但她的眼睛不是瞄向靶子，而是侧面看向进门马车上下来的二位美艳娇娥。
见她们也望向了自己这里，裴榆便更为卖力的踏马骑射，连中数发，发发中靶。
这几位美艳娇娥乃是二皇子寝宫的，今天总算是等到她们来校场了。不枉裴榆接连几次邀请四皇子妃来。
四皇子妃何欢意不得皇宫里出身好的那些贵族待见，偏人也会寂寞，所以哪怕二皇子和四皇子不睦，何欢意也还是和二皇子的两个宠妾走得近。
四皇子理解四皇子妃，自然不会多说。二皇子则是没把宠妾放心上，自然也不管了。
那二位娇娥与何欢意走得近，听了四皇子妃闲暇聚会谈论校场风光，不免心生好奇，真正的狩猎她们定是来不了，但是看看校场训练倒是可以，便嚷嚷着二皇子准她们来。
“啊啊啊，好帅！咱们早说叫殿下教我们骑射了！你偏不爱学，看看那女子多帅啊！”
“嘁，莽夫才学的东西，我一个女子为什么要在马背上受这罪啊。”
两位美娇娥坐于观席台叽叽喳喳道。
裴榆将马停在侧边，一个跨步下马，招了招手，一个小厮端来两盒胭脂，躬身走在她后面。
“二位就是欢意提到的两位美娘子吧，久仰久仰。”裴榆行了一个拱手礼道。
二人第一次听有人打招呼不是说自己是二皇子的宠妾，立刻对眼前之人心生好感。
“在下乃欢意的闺中密友，裴榆，我父乃裴无妄裴将军。”裴榆将自己和四皇子妃何欢意的这层关系先摆在前头讲，便好与她们打熟络。
两位娇娥相互对眼，一同躬身行礼道：“见过裴大人。”
裴榆脸色温润，好似三月海棠。
“莫喊生疏了，欢意唤我一声裴榆姐，你们便也跟着唤吧。”裴榆坐于二人旁，很快融入了其中。话题很自然地引入到了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裴榆倾力推荐早些年万朝锦花阁售卖的一款胭脂膏，味似甜酒，最是让人陶醉。
娇娥二人皆叹已然有价无市了，实在可惜。
此时裴榆方才叫小厮端上来这两盒新胭脂。
“实在是我很喜欢这味道，当年便多买了些放家中，本的是送欢意的，今着见着二位妹妹，甚觉投缘，便先赠与二位，我家中还有，回头便再给欢意。”
二位娇娥收到了这款胭脂皆喜得不得了。
长安城的柳街夜里最是热闹，这几日裴榆上长安协理御林军调遣事宜，夜里骑马回家，常会经过此处。
裴榆路过抱着草垛卖糖葫芦的伯伯，不禁感觉心中有股子气郁结于心，隐隐作痛。
那年弟弟裴辛与妹妹裴嘉也是站在这条街上，他们闹着自己，想要吃糖葫芦。
裴榆摸了摸钱袋子，里面有钱。但是这是要供给三人一日三餐吃食的，怎么能浪费用来买零嘴。
弟弟当时很生气，连带着牵着妹妹故意在自己身后走得很慢，故意与自己隔得远远地。
裴榆也是性子犟，那天晚上也没哄他们。
多年后她知道了，有人哄着他们跟自己入宫的甜头仅仅是两串糖葫芦。她才觉得无比后悔，倘若哪夜自己咬咬牙买下一串，倘若哪夜自己好好和他们讲讲自己钱袋不盈的难处。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跟着那人走，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糖葫芦便成了她一生都不敢细想的禁忌。
每每想起，心都会泛起痛来，故她也从来没有理智地审视过那件事情发生的其他原因，只是将它化为愧疚埋在心里埋怨自己。
……
恰逢今夜，长安与几个纨绔少年上柳街寻欢作乐。
姜照臣与另外四个世族子弟，三三两两并行于街道上。
裴榆被嬉笑打闹的少年音打断了郁郁寡欢的思绪。
由于少时作为质子的自己曾受尽了那些世族同辈的冷漠与孤立，长大了她便对这些人心中多少带一些了厌恶。
她微微蹙眉，目视道路的前头，松松马绳，加快步伐走过他们。
“裴姐姐！”
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