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溯源
不管解语臣心绪如何千回百转,此刻无人知晓他的情绪波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黑眼镜的眼睛这件事上。
解语臣回神正色起来,他和澜珠的过往他不会再排斥,更要将失去的过往重拾而起。
便听瓦溪似是无奈叹息,“殿下,您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但要想救他,您需要一滴血,一条命。”
“什么意思”吴斜刷第一声站起来,脸上惊疑惶惑,“什么叫需要一条命”
所有人瞬间看向瓦溪他们,黑眼镜眯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道虚影,似笑非笑
澜珠脸色微沉,就连呼吸也跟着压得又低又缓。
瓦溪的话她听懂了,血是她的精血,命恐怕也是她的命。
魇看着那浓郁的死气,指尖微动之时,死气勾连而成的丝线被他随意拨动,“等他彻底失去视力就会死,而现在他已经要看不见了。”
“他是被死神预定的人,就算可以除灵,但以他的身体状况撑不过一半就会死,除非……”
瓦溪看好戏一般地抬手轻轻搭在魇的肩上,说话声一顿,尾音拉长,“您像当初在雷城救活焦老板一样,用精血重塑他的肉身,可是,和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您能承担责任吗?”
澜珠柳眉轻蹙,沉默了,满头霜发无声昭示着她如今已经没了当初那以肉身硬抗天雷的元力,这个责任,她承担不了。
“瞎子我啊,这辈子就好吃喝,享受了这么多年瞎子我早就活够了。”黑眼镜懒散地躺在地上支起上半身,黑色墨镜挡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洒脱从容的笑。
颇有一派隐士看淡生死离别之态,但几个人心里都酸涩难受。
他们都以为自己才会是先离开的那个,不管如何,等百年之后,他们几个小的走了,张启灵和黑眼镜还能继续相伴一生,至少不会孤独。
可现在,离死亡最近的变成了黑眼镜,就连素来淡漠如水的张启灵眸中都晃动起一抹波澜,似乎在难过。
“闭嘴!死瞎子,你不会死!”吴斜又急又气,双目都变得赤红起来,他不相信黑眼镜会是他们几个中最先出事的那一个。
似乎欣赏够了几人悲伤又惶惶不安的状态,瓦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吴斜迅速激动地回头看向瓦溪。
瓦溪眉梢轻扬,“溯源。”
澜珠错愕,恍然间轻呢出声,“溯源……”
顾名思义,就是追本溯源。
瓦溪的意思很明显,从根源处拔除一切,如果当初诱发黑眼镜被恶灵缠身的事件不存在,或者在恶灵缠上黑眼镜之前就阻止这一切,那么后续还会发生吗?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个极其好的办法,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在解语臣他们琢磨溯源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澜珠唇瓣翕动,纠结许久,看着身后的几个人最终还是不忍心地出声了,“引魂入梦,回溯追源,重塑过往,是个好办法。”
“哈——!”
听着澜珠的话,瓦溪一瞬间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您说得对,这确实是好办法,魇,你说呢”
说着,瓦溪笑得颤抖地用肩撞了撞魇,魇低眸看着装都不装,早就不知不觉放飞自我的瓦溪低哼一声算是应承了一句。
瓦溪的态度很奇怪,让解语臣直觉“溯源”根本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谁都不能放任黑眼镜去死,也不能放任澜珠承担什么要命的责任。
“如果溯源出现意外,会怎么样?”解语臣直直望着瓦溪认真地询问。
“离魂入梦,外界留下的身躯如果不小心被人损毁,就会魂飞魄散,而梦境动荡不安,要是引起主体的排斥会被立即送出梦境,严重的,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更会被彻底吞噬……”
瓦溪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每说一个,解语臣的脸色就越发严肃冷沉。
“只有这两个办法了吗?”
“不然我直接杀了他送他解脱”
瓦溪冷哼一声,斜睨着看着那边因为剧痛而细微痉挛的人。
澜珠打断他还要继续开口的话头,“我会入梦溯源,在我入梦后,希望你们能看在之前合作的面子上,帮我留下护身结界。”
魇有些不太乐意,他不想在和这些人掺和下去,来这一趟已经算是履行了他们的约定。
本来想直接拉着瓦溪走人,但瓦溪却先一步颔首,“可以。”
“我和你一起去。”就在澜珠示意吴斜和胖子把黑眼镜扶进屋子里,准备动身的时候解语臣拉住了她。
澜珠蹙眉,梦境千变万化,一切随主人的心境而动,就连她都无法预料,她一人进入,
可解语臣也不放心澜珠一个人进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澜珠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去,瓦溪好心地叮嘱一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如果不出来,就永远无法再离开那里。”
澜珠点头,“开始吧。”
说着,三个人平躺下去,澜珠拉住解语臣的手腕掐诀,神力流转之中晶蓝流光溢彩,光华耀眼刺目,让人忍不住闭眼,再睁眼,眼前的人已经陷入昏迷。
看着那抹纤细的倩影,瓦溪湿润的凤眸中划过一抹幽深的笑意,“出去,这几天不要有任何人进来打扰他们。”
吴斜和胖子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安静退出去。
魇跟着往前迈步走了两步然后停顿下,侧身将视线落在斜侧方的人身上。
瓦溪的背影挡住他抬手之间的动作,片刻后,他将东西收起然后回身走向魇,含笑启唇,“该回家了,魇。”
魇神色依旧冷峻,嗅着一股浅弱的血味,锋利的眉眼微蹙,薄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点头。
二人退出屋子,在离开前,瓦溪让魇布下结界,至此,彻底完成一切约定,之后几人是死是活都和他们再无关系。
眼前的因果联系已尽,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瓦溪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而此刻,他要去斩断过往。
就像那位神女殿下说的,不该让过往成为他的阻碍不是吗?
瓦溪唇瓣勾着轻柔笑意却让人忍不住生寒,那些丑陋又碍人眼的过往的确该散了。
二人相携而去,夕阳暮色散落在他们周身,不暖却微凉。
几间小屋俨然,一墙之隔是境况完全不同的两幅画面,唯一相同的是,焦灼不安地气氛从现实一路蔓延至虚幻的时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