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长生
“什么条件”澜珠询问。
瓦溪的目光在她和解语臣身上逡巡，这种待价而沽的打量目光让澜珠很不舒服。
“我要长生。”
他只轻笑，嗓音幽深地说了几个字，神色自若嚣张，毫不畏惧地直接袒露自己的目的。
澜珠神色幽暗起来，“凡人想要长生是逆天之举。”
“神女殿下这话说得有意思，那西王母得长生算不算逆天，您助她长生又算不算坏了规矩呢？”
瓦溪哂笑着，他不急不缓地说起杨回，说话间一步迈向前，凤眸微眯透着锐利锋芒。
澜珠哑然失笑，她抬手拂过自己的左腕，白嫩的肌肤之上浮现一抹残留的戒痕。
瓦溪和魇了然于心地看着，甚至相视而笑，便听魇开口，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却又透着高高在上的讽意。
其实他对谁都看不起，包括诸天神灵是他最看不起的存在，但唯独对瓦溪言语间少了那抹刺人的讽意。
魇故意学着瓦溪的语调以及称呼，“神女殿下，区区逆天改命，您觉得我魇会怕不成”
嚣张至极的挑衅言语搭配上魇剑眉高扬的神情，挑衅诸神纲理的不屑之色衬得他眉宇间的戾气更甚，简直极为霸道，但澜珠却蹙眉。
因为，她也是神族的一份子，天地之中的诸多秩序规则是上古之战后幸存的几位古神，他们为维护人间秩序修养而一同制定而成的，而今，她的哥哥更是秩序的维护者。
魔族素来随心所欲，对于那些秩序规则更是不屑一顾，被封印渊海之后，由鲛人族镇守，扶桑树根下的深渊之处对规则的辱骂和不屑的叫嚣声每时每刻都不曾断绝。
但不得不承认，如今诸神退世，澜逸不知所踪，汪逸亦然，尚且在世间自由活动的神族算起来仅她一个，对上魇，双方天平简直一边倒，优劣分明。
魇的确有那个资格对抗规则，即使在千年前诸神仍居神州大地，他也依旧有那个底气。
只是……
“魇，你可以不惧规则，那他呢？”
澜珠神色依旧地看向瓦溪，魇的视线随着他一同望向身边人，眉峰忽地猛蹙。
见状，澜珠唇边勾起笑意，魔族欲望强大，他们偏执，霸道，占有欲极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随性而为。
这也意味着，很多时候，其实他们之间那看似是动情的表现只是猛兽最为原始的欲望。
可看魇如今的状态，澜珠又觉得不全是那种原始的冲动，她本人动过情，所以，更能分别真情的触动。
能让欲望至上的魔压抑本性，瓦溪的魅力当真不小，只是，身为当事人的魇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他不懂爱，只是凭本能地想要霸占瓦溪，甚至想要让他死都不能离开。
这么想着，魇也这么做着。
“他就是死了也是我的。”
就算是死了，他也能把他的血肉骨髓抽出来做成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骨傀。
魇的语气森冷偏执，神情更像是精神状态极不正常的疯子，让人害怕。
瓦溪似乎已经习惯了魇时不时发疯的状态，他甚至颇为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澜珠蹙眉和解语臣对视一眼，从解语臣眸中看出同样不理解的神情才确定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他俩有病。
又不得不感叹，果然只有疯子才能接受和理解疯子的爱意。
但她还是不得不善意地说一句，“杨回不管再如何也有一半神血，可即使有这半数神血她想要长生依旧难于登天，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
澜珠目光严肃且认真，“她拥有神血仍需借助扶桑树心淬炼血脉，再日夜以精血喂养蛇母诞下蛇童，后以青铜神铃和蛇童助她脱俗身，可成功的几率依旧渺茫，不足千分之一。”
澜珠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来。
当年，她和杨回立下誓约，受誓约的禁锢，她不得不按照约定行事，但也约定好，她只会将扶桑树心借给她千年孕养血脉，千年后，她会用东西来交换，而后杨回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长生是逆天，澜珠从不看好杨回真的能获得长生这件事，本以为，杨回极大可能会死在中途，只是没想到，仅仅千分之一的几率也让杨回碰上了。
如今的杨回，真正获得长生却也丢弃了属于半神的身份，化为三界之外的无界之物，她不属于人，不属于魔，也不属于神。
飘荡于三界外，不入世间，不入轮回。
闭目沉吟片刻，澜珠复又睁开眼继续道，“瓦溪，你和她不一样。”
瓦溪扶额，忽地自嘲发笑，“是啊，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凡人不是吗？”
澜珠蹙眉摇头，她从未瞧不起过任何人，更不曾看不起瓦溪，在她眼中，瓦溪和众生一样，只是他自己心底依旧过不去童年备受鄙夷磋磨的那些坎。
“众生平等，血脉不分贵贱，我只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件事，杨回的成功已经算是古往今来唯一的破例，一个破例，天地尚且能容纳，可再来第二个，便不是那么容易能揭过去的了，瓦溪，你不见得能成功，也不见得夺得过规则。”
“神女殿下，不是说神灵悲悯世人吗？那么您为什么不能悲悯悲悯我呢？”
瓦溪目光幽深，里面卷起令澜珠看不清的漩涡，情绪翻涌之间，他双手合十握在胸前，像是虔诚的信徒一般对着澜珠垂首。
但澜珠知道，面前这个披着乖巧恭顺皮囊的“信徒” 其实私心里隐藏着叛逆虚伪。
澜珠深吸一口气，“瓦溪，神悲悯世人，也怜惜世人，所以我也不想看你走入死路，凡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神拥有无尽寿数，却被条条框框束缚着，那些规则限制的其实更多的是诸神，她羡慕魔族的欲望不受控制，羡慕凡人虽仅有百年岁月，却得天地厚爱，被授予智慧与天赋，情感与健康等美好的宝物。
更重要的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
如果可以，她更想做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凡人。
瓦溪松开合十的手，哂笑着抬起头，目光直视他的“神明”却毫不恭敬，“您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他喟叹着，脸上的笑意骤然冷凝，“神女殿下，您为什么从来不肯悲悯我呢？”
幽幽说着，瓦溪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解语臣，“对，您的爱意和悲悯已经全部给了……”
“瓦溪!”
澜珠瞬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迅速急声打断他。
这副样子，倒像是想极力遮掩什么，很难不惹人怀疑。
澜珠神色微凝，她深吸一口气，“神不允许有偏爱和私心。”
这话是对瓦溪说的，可更像是她对自己的告诫。
瓦溪的话被猝然打断，但他并不恼，反而更加畅意地笑着，笑得几乎仰倒，靠在魇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