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选苍生
她是神女，受万千宠爱，从出生起就住在富丽堂皇的王宫之中，被大海精心抚养长大。
而她的王兄天资卓越，少年成才，不到千岁便承接最为隐秘的秩序神位，澜珠的童年回忆一直都是远望着澜逸受世人敬仰的背影的场景。
她曾经一直追逐着王兄的脚步，跌跌撞撞跟着他上过上古诸神之战的战场，一举搏得千万年来最有希望再次继承神位的少数神女之一的名号。
备受诸天瞩目的她，百年的时光一直在她追逐澜逸的步伐中度过，澜珠逐渐模糊这究竟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只是想要吸引王兄注意的手段。
但现在，澜珠恍然，爱与私心是世间生灵谁也剥夺不了的，诸神亦有私心，可为了苍生，他们宁愿剥离凡欲，也要极力做到公允。
这不是因为无情，没有神是真的无情的，只是因为，他们有着守护苍生的责任。
她曾生出私心，为私心破坏秩序，牵连众生，有愧身上之责，日夜备受煎熬，而这一次，她若是还有理智，就该明白自己的责任，选择苍生。
澜珠睁眼，看向身后的解语臣等人，就像是在做告别一般，她曾经选择过自己的爱欲私心，令诸神失望，苍生失笑。
这一次，她还要让诸天生灵失望吗？
不。
她回眸含着轻柔笑意走向那万千灯火阑珊之中，那里，传来熙攘欢声，那里，有苍生的爱恨情仇，却是最为美好的存在。
澜珠看着那般繁华之景，数千年的时光从她面前划过，就像是亲历一遭，她唇畔挂着浅笑，宁静祥和。
神女之责，入红尘生爱欲，断凡念，悟己心，懂诸神所守护的公正无私。
脚下的楚河汉界波澜翻涌，漆黑的深海埋葬神女摒弃的凡心。
金色光芒闪烁而起，天地秩序震动，授下神权，本被混沌污染的黑色神纹闪现，浑浊之色退散消失，光华闪烁之后，神纹彻底呈现神圣的金色。
这一刻，她才算真正得到诸天的承认。
眼前的景象晃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敲响钟鼓之乐，再睁眼，山河之景已经消失，瓦溪眉梢轻挑，笑出声来，“还真是恭喜了。”
魇也高傲地抬起下巴冷哼一声，“还不蠢。”
解语臣看向这一切，澜珠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但他却有一种莫名其妙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断裂的慌乱感。
澜珠的眸底划过金色神光，她看着瓦溪，真挚地道谢，“谢谢。”
瓦溪摇头，“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人的请求，而且帮你也是帮我。”
澜珠了然地点头，那个人是谁，她心知肚明，也惭愧自己曾经的作为太过令人失望。
如今回想起来，有太多细节表明澜逸的 存在，只是她太过自信并未深思。
“张家古楼的魇兽有你们的手笔是吗？”
对于澜珠的问题瓦溪直接点头承认，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都在意料之中。
“那魇兽也是他向魇求的。”
解语臣听着这话震惊，随后神情猛然沉下去，张家古楼，还有魇兽!
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他迅速看向澜珠，目光幽深，所以，记忆是错的对吗？
澜珠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也并不会回答，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想起，这是她的想法。
她微微一笑，直到现在她也才恍然，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难得经历的一场独特时光，但现在仔细算来，并不是。
不妄海覆灭之际，海神旁观不出，赐予她口说神权之力，而后澜逸将她打晕送走，留下鲛珠保住扶桑树的活力，以及事发之前，传出他曾同西王母有过交谈的消息。
之后，澜珠为了找到澜逸顺着那些消息找到西王母和她立下誓约之戒，定下千年之约。
等她千年后苏醒，记忆混乱，又那么恰巧地遇见吴斜他们开启一场旅途，在秦岭撞见本该被镇压在扶桑树下的烛九阴，又在青铜门后取到沾染秩序神力的青铜铃。
随后，她按照约定带着蛇子和青铜铃见到西王母取走树心回到不妄海发现澜逸的鲛珠并重建不妄海。
一直到张家古楼中，众人陷入绝境，又撞上不该出现的魇兽，澜珠被拉进梦境，欲望滋生。
直至现在，一切事情都连成一条线在澜珠脑海中清晰起来。
神女入红尘，是历劫，而她的劫难出了差错导致循环不止，为断循环，身为秩序之神的澜逸出面，入循环寻到有别于循环中其他人的瓦溪做下交易。
海神，西王母，澜逸，汪逸，瓦溪，魇……
澜珠不知道这一场因为她的劫而不断循环的劫难之中，又有多少人受到牵连，但她的私欲不断，循环不止，秩序就会出现问题，苍生的命运就会出现破坏。
现在，不论如何，选择已经只能有一个。
爱是美好的，但牵连万物的爱沾染的因果太过庞大，澜珠已经无法将她自己的私心爱欲看作是她一个人的事，当那些生灵放在她面前，她无法置之不理。
“苍生与一人……”
澜珠说着，回眸望向解语臣，“选苍生。”
解语臣呼吸一窒，心脏不知道为什么骤然绞缩起来，他有太多疑问不知道但从何问题，澜珠也不想解答。
脑海刺痛，有着朦胧虚影闪过，一闪即逝，但解语臣清楚，那是他们被更改的记忆。
“哈……”
瓦溪忽地笑起，打断解语臣的思绪，因为笑得太过开心，眼里竟出现水意，“我还以为，这一次还是要重来，不过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他嗓音带着愉悦，不论是谁，重复在循环之中都会生厌，他本来不抱希望的，但结果总算是好的。
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喟叹，“你们神总喜欢为苍生而舍小爱，世人都夸神高尚无私，可数千万年，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你们神放弃后郁郁而终？”
魇冷嗤着将手懒散搭在瓦溪肩头，“救世者是神，灭世者是魔，魔入渊海，神退虚空，都是兔死狗烹。”
瓦溪噙着笑推推他的手，然后对澜珠开口，“我答应别人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吧。”
澜珠颔首，示意他继续说，瓦溪慢慢开口，“当初下咒的确是为了还焦老板一个恩情，但现在他已经死了，之后就是关于我和你们的合作了，想要解咒吗？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