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苗人瓦溪
商量完，澜珠和黑眼镜先后从窗口处跳了出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而那长长的祭祀队伍也举着火把逐渐远去。
隐在繁密森林中的祭坛之上爬满了青苔，像是远古遗迹一般残存着岁月腐朽的气息。
铃声震动不止，红袍大巫师跳动着祭祀舞，一步一步跳到祭坛之上，周围的苗人举着火把欢呼雀跃。
火光驱散周围的黑暗，六根石柱包围成圆，中心处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坑洞，而在那中心石柱之上居然用绳索吊着一个人。
金发蓝眼，年轻少年被捂住嘴绑在柱子上呜咽，眼中是惊恐的泪。
“瓦溪”
澜珠轻声道，下意识转头看向黑眼镜，眼神疑问。
黑眼镜点头，“看样子他们是要用那小子祭祀。”
“活人祭司，可瓦溪不是大祭司的儿子吗？”澜珠蹙眉不解，按理说，身为大祭司的儿子在寨子里的地位应该不算低，怎么会用来当祭品
便听一阵欢呼声响起，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上祭坛的大祭司跃动着，嘴里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苗疆话，然后便有人将火把举起点燃绳索，那绑着人的绳索上应该被抹上了松油，火蛇一燎瞬间燃起，火焰顺着绳索迅速蔓延。
在他下方，漆黑的坑洞散发着黏腻潮湿的腥臭味，里面隐约有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在爬行蠕动。
高吊在半空中的少年嘴里惊恐的呜咽声被堵住，火蛇一路燃烧至瓦溪的双手处，肌肤被火灼烧的疼痛让他痛苦难受地挣扎。
绳索晃动更是加速他坠落的时间，周遭开始响起击鼓声，砰砰砰地就像是在敲击在人的心头，心脏也随之剧烈鼓动。
随着鼓乐声越发激昂，空中响起绳索断裂的巨响，一道身影迅速坠落入深坑，深坑中的东西如潮水般迅速涌向他，密密麻麻像是毒液一般。
周围的苗人举着火把踩着鼓点跃动着，一阵阵听不懂的苗语编织成一曲音调奇怪的祭祀唱词。
祭坛坑中很快传来痛苦呜咽声以及血肉被啃声的声音让人心脏紧缩，浑身汗毛倒立起来。
澜珠蹙眉，抬手轻挥，周围逸散开的雾气似乎收到号召般重新聚拢，且越聚越拢，将一切景象遮挡住，就像是蒙上一层幕布一般。
祭祀的乐声依旧，只是那人群已经看不清，连带着祭坛也消失在浓雾之中，黑眼镜推了推墨镜，看着澜珠的身影也如烟雾般消散。
等了一会儿，祭祀之乐消失，人群躁动起来，显然已经反应过来这场雾来得很诡异。
黑眼镜正准备有所行动，身后突然有人扣住他的肩膀，下意识地，黑眼镜浑身肌肉紧绷，迅速反手攥住落在肩头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曲肘用力向后攻击。
澜珠迅速借力一个空翻落到黑眼镜面前，压低嗓音，“是我。”
黑眼镜迅速停止攻击，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松开了牵制住澜珠的手，目光落到旁边浑身被咬出许多血洞的狼狈少年。
“快走。”
夜风掀起，雾气开始退散，那群苗人已经开始找人了，澜珠催促着。
黑眼镜嫌弃瓦溪走得太慢，直接提着瓦溪的后衣领，身子跃动之间迅速追上澜珠。
吊脚楼里，吴斜等人正在焦急等待两个人的消息。
东边林子里突然弥漫起浓雾，几个人心里就清楚怕是出事了，但没有收到澜珠他们的消息也就不敢随便动作。
又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林子里响起躁动声，那些苗人似乎很愤怒地在找什么，愤怒的骂声甚至传到了他们这里。
紧接着窗户迅速被推开，一前一后跳进来两道身影，胖子跑过去一把关上窗户。
看见完好无损地两个人，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把视线投到了那个被黑眼镜丢在地上的人身上。
“这是瓦溪”吴斜走上前看着地上仿佛是个血人的家伙，但依旧能从那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眼睛判别出是谁。
解语臣打量着他，眉心倏而一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眼前这个瓦溪双目惊恐无神，和资料上那个看起来双目聪慧的瓦溪差距非常大。
澜珠摇头，“不是，应该是个替身。”
“替身”胖子叉着腰走过来，伸手去摸那人的脸角，紧接着果然一把从那人脸上扯下来一张面具。
一个俊美少年突然变成容貌普通的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人皮面具。”解语臣呢喃一句，紧接着蹙眉又问，“你是谁”
这人被好几双锐利的视线盯着，一害怕就全倒了出来，“我……我是格尔，是……是瓦溪!是他把我打晕，等我在醒过来他们就把我抓去了祭坛!”
他的眼里划过一抹嫉恨，被人当做替身送上祭坛，他现在怕是恨不得瓦溪死。
“我更好奇，你们为什么要用瓦溪当祭品，他不是大祭司的儿子吗？”
澜珠随手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他就是个孽种!”这人淬了口血沫子，眼神愤恨又带着厌恶。
接下来，他们从这人口中又臭又长的故事里得知了为什么瓦溪身为大祭司之子会被苗人鄙夷不屑，甚至送上祭坛。
苗人虽然注重血统纯粹，又极度排外，但他们其实并不是第一批到访苗寨的客人，在十几年前，如今的大祭司瓦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苗人。
那时候，一个名叫凯萨尔的外国人文学家来考察，同样给当时的大祭司付了一大笔钱得到了进入寨子的许可，而瓦岚就是当时给凯萨尔领路的苗人。
苗人血统好，长得大都很漂亮，凯萨尔又颇懂浪漫且极为绅士，从没见过外人的瓦岚在不断地接触着居然喜欢上了凯萨尔。
但苗人为了保留血统纯净，有族规不允许与外族通婚，只是两个人自认为相爱，不愿意分别，所以悄悄在一起了，瓦岚甚至一度想要脱离这里和凯萨尔结婚。
后来，已经怀孕的瓦岚拼命生下瓦溪，却发现凯萨尔居然抛下她和瓦溪偷跑回国，心死之下将怒气撒在了瓦溪身上。
再然后，瓦岚继任大祭司，一开始看在她身份的面子上，其余苗人不敢对瓦溪做什么，后来发现瓦岚根本不在意瓦溪，排外的苗人更看不上有着异族血脉的瓦溪，明里暗里地欺凌他。
之后，寨子里突然开始死人，不少苗人莫名其妙地浑身迅速干瘪而死，找不到死因的他们他们更是把这件事归咎到瓦溪头上，说是瓦溪触怒傩神，所以要用他祭神。
不甘成为祭品的瓦溪在一天敲晕守门人逃了出去，甚至将面前这个人易容成他的样子来代替他成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