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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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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

    阮遂匆匆赶到,只见太后正皱着眉头坐在紫檀圆桌前,身边的福秀嬷嬷为她打圈按着太阳穴。

    十皇子阮琦躺在一旁的软榻上,被几个老太医围拥着切脉喂药。

    而柏氏兄弟俩则像两座小山似的站在太后面前,皆低头不语,柏易康不时会回头瞥一眼软榻的方向,紧紧抿着唇,眉目间满是焦急之色。

    “皇奶奶。”阮遂越过柏氏兄弟俩径直向太后走去,行了一礼。

    “起来吧阿遂,赐座。”太后挥了挥手,福秀嬷嬷会意停了手里的动作,吩咐宫女为阮遂准备茶水糕点。

    “皇奶奶,十弟他怎么样了?”阮遂问。

    “太医说,十皇子他情况不太好,需得先探清是个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福秀嬷嬷代为答道。

    太后点了点头,怒道:“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胆敢毒害皇嗣,若不是东三所的人及时发现,琦儿他现在恐怕已经……”

    太后怒火攻心,头晕目眩的毛病又犯了,只得被福秀嬷嬷扶回了正殿,留了主事嬷嬷后竹代为看护十皇子,顺便审问东三所一干人。

    后竹和福秀一样,是从太后还是皇后时便跟着的,如今也熬成了宫里的老人。

    但相较于福秀的蔼然可亲,后竹更多的是不苟言笑,行峻严厉,一双锐利精明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叫人不敢接近。

    “人还未到全,小全子,你说过,昨个晚上,除了在场的太安公主和两位公子,还有别人与十皇子接触过。”后竹嬷嬷尖锐的目光从在场之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东三所太监小全子身上。

    小全子被那目光盯得全身发麻,根本不敢抬头:“是,还有画堂坊的戏班子。”

    阮遂忽地记起,昨日阮琦确实与戏班子的人有过接触,可些人皆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费尽心思害一个没有权势又不受宠爱的庶出皇子呢?

    难道,是他?

    “嬷嬷,戏班子的人到了,正在外面侯着。”宫女进来禀道。

    “让他们进来。”

    虞秋难得没有穿戏装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远远看去,倒像是块无瑕白玉,长年裹上浓妆的脸蛋如今也素素地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唱戏之人爱护自己那幅金贵的嗓子,也很注重维护那张细嫩的脸蛋。

    虞秋便把这二者做到了极致,哪怕是宫里的皇子,也难以与他的那张俊秀脸蛋相媲美。

    阮遂曾经便是这样被他迷住了,以至失了三魂七魄,被他耍得团团转。

    “嬷嬷明鉴,小人带了这戏班子多年,里面每一个都是家世清白的老实人,哪里敢毒害皇嗣啊。”班主见了这阵仗,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戏班的人没了主心骨,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唯虞秋神色不改,甚至目光还一直在阮遂身边徘徊,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班主,清者自清,您不必如此。”后竹凌厉的目光瞥了眼跪在她脚下的班主,冷冷道。

    班主只得扶着旁边戏子的胳膊,踉跄着起身。

    “昨日在场的各位都曾与十皇子接触过,奴婢已经问过了东三所当值的侍卫,最有机会近十皇子身,或是最有机会投毒的,只有骁勇侯府二位公子以及画堂坊一众人。”

    后竹话一出,在场的宫女太监都小声议论起来,话中焦点大多是柏易堂。

    柏易堂一来东三所便作威作福,对十皇子也极为不敬,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也不难解释。

    上辈子也发生过这事,阮遂仔细回想着,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柏易堂所为,但碍于他是骁勇侯嫡子,而十皇子最后又被医好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只是柏易堂自那也失去了太后的信赖,太后自然也不再放心将阮遂交给他,无人再提起两人婚约之事。

    当时阮遂也以为这事是柏易堂所为,但如今看来,或许另有隐情。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柏易堂瞪大了眼睛怒吼道:“都看着我干嘛?本公子可没对十皇子下毒。”

    柏易堂的解释苍白无力,涨红发紫的脸蛋更是令人心生疑虑。

    “大公子稍安勿躁,且听听太医怎么说吧。”

    后竹拍了拍手,几个等侯在侧的老太医纷纷上前禀道:“十皇子所中为断魂草,虽是剧毒,所幸下毒之人所用剂量不多,又得及时发现,十皇子的毒素已用银针驱出,每日按时服药,休养十天半月便能恢复。”

    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十皇子虽不受宠却也是个皇子,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他们的小命今天便都难保。

    “待奴婢去禀报太后,各位稍安勿躁。”后竹扫了一眼众人便向正殿走去。

    阮遂这才得了空子起身去看软榻上的阮琦。

    路过柏易康时,只见他低垂着眉眼,平日里明亮灵动的小狗眼此时也黯淡无光。

    阮遂在他面前站了半刻,他感受到了阮遂的目光也并未抬头,只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得更低。

    阮遂知道他大概是在自责。

    身后的虞秋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凭什么,他柏易康一个只与阮遂相识几天的人,这么容易就勾走了她的目光。

    阮琦小脸苍白得像张白纸,瘦削的身子埋在鹅绒被里,鼓起的部分勾勒出小小的一团。

    奴才们狗眼看人低,送去东三所的吃食总比西三所的差些,阮琦也比其他皇子更瘦弱。

    “太后有旨——搜查东三所,一旦搜出断肠草,立即上报慈宁宫。”

    后竹从正殿走出来传达太后的意思。

    门外的侍卫们得了命令,立即列队前往东三所。

    偏殿内人心惶惶,生怕毒害十皇子一事与自己扯上关系。

    一柱香后,带刀侍卫们归来,领头的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盒,太医们接下木盒,围作一团端详研究了片刻,禀道:“这确是断肠草无疑。”

    “这是从何处搜到的?”后竹皱着眉头,厉声问。

    “回嬷嬷,是在……骁勇侯二位公子所宿的春秋苑中。”

    春秋苑地方宽敞,隔开了南北两间屋子,北边那间是柏易堂的,南边那间则是柏易康的。

    “说清楚,是哪位公子的屋子?”后竹追问道。

    “是……是大公子的北屋。”那侍卫苦着脸,吞吞吐吐道。

    “大公子,”后竹转过身,凌厉的目光对上柏易堂的,“你作何解释?”

    柏易堂听到在他屋子里搜到毒药时本就震惊,如今被质问,更是恼羞成怒,胡乱辩解:“不是本公子,一定是有人成心陷害,是你,一定是你。”

    柏易堂猛地抓住柏易康的衣领,活像一只乱咬人的疯狗。

    柏易康抬起眸子,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人,柏易堂鲜少见到柏易康这个样子,瞬间觉得如芒在背,手上的力度与周身的气势也减弱不少。

    “虽然这药是在大公子房中搜出,二公子确实也有嫌疑,不知二公子昨日都在何处,身边是否有人可以证明?”后竹问道。

    “本公主能证明——”阮遂从帷幔后走出,扫了眼一脸吃惊的众人,平静淡然地说。

    “前天夜里二公子被大公子关在门外睡了一宿得了风寒,被十弟发现后接进自己屋里待了一天,本公主去探望十弟时见过二公子,至于大公子……本公主不知他回屋后是否做了什么手脚。”

    阮遂凤眸轻瞥,目光在柏易堂身上打了个转,心道他做了替罪羔羊也好,正可以趁机让太后打消了让他们二人成婚的念头。

    “嬷嬷若是不信,待十弟醒来,可以自行询问。”阮遂又补了一句。

    后竹软了语气:“既有公主证明,老奴便不敢怀疑二公子了。至于大公子,请您跟老奴去一趟正殿吧。”

    柏易堂瞪大了双眼,扭头看了看阮遂,目光里满是怨恨与怒火。

    柏易康右手覆上柏易堂抓他衣领的那只手,使了力气将其扯开,柏易堂吃痛地叫出声来:“你这个狐狸/精生的小畜/生,今天这事一定是你早早便安排好的,为的不就是将来父亲的爵位?”

    柏易堂气急败坏,指着柏易康一通乱骂,最后被两名侍卫生生托了下去。

    后竹见事情有了眉目,便遣散了众人,嘱咐不许乱嚼舌根。

    刚出慈宁宫,阮遂便被人叫住,“阿遂。”

    熟悉的声音令阮遂一听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虞公子有何贵干?”她转过身,语气冷谈地问。

    银荷见虞秋终于有机会与阮遂相处,心下大喜,偷偷挥手叫身后的宫女们走远些,自己也后退几步替他们把风。

    “阿遂,对不起。”虞秋眉目间满是愧疚之色,前世阮遂死后,他郁郁寡欢好多年,至死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对眼前这个明丽妖冶的女子情根深种。

    他想试着挽回她,他想回到从前二人浓情蜜意的那些时光。

    虽然他知道那很难。

    “虞公子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本公主今日乏了,不愿听戏。”阮遂心知肚明虞秋话里的意思,但国仇家恨尚在心中,她怎么可能原谅?

    “没关系,阿遂,往后我会一点一点向你证明,我只钟情你一人,今生我只为你而活,其他接近你的人——”虞秋走近几步,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阮遂的视线,炙热的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她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下毒的事是你做的?”阮遂抬眸与其四目相对,只是眸间的冷意令虞秋不寒而栗。

    他不作答,目光缱绻地盯着阮遂看了好一阵,“你是我的”,最后撂下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阮遂卸了力气,指间的帕子也飘落在地。

    他也逐渐撕掉伪装了吗?也是,堂堂蔺国太子,哪里会一直卑躬屈膝,甘做奴才。

    “阿遂,你的手帕,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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