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眼泪不值钱
天光微亮。
我刚歇下,窗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本想爬起来看看到底是哪个爱走窗户的,又来了?
但我没能爬起来,双眼开合了几个回合后竟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天已经大亮,窗户开着,但屋里没有外人。
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提篮,大红雕花六边形的木制提篮,有三层,最上头写着三个字“酥香斋”。
打开一看,第一层是精致的糕点,第二层是酥酪。
我拿起来在桌面上摆开,第三层露了出来,竟是三个烧饼。
我知道这些是陈炘徵送过来的,他上次说过,等他有去酥香斋会给我带好吃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陈炘徵从来不乱说话,凡是说过的都是算数的,从我认识他到现在皆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束发穿戴好,下楼洗漱,开始了我停了许久的晨跑。
花满楼旁边的死胡同已经打通,死胡同另一面已经人力清理出了一条小路,通不了车,但可容两人并肩同行。
我一个人跑过去,妥妥的,但不知为何在工作的人们全都停下来看着我跑,等我跑远了他们才继续开始工作。
我慢跑了十来分钟才跑完陈炘徵盘下的地,很大,虽然这块地已经在京城的最边边,但潜力无可限量。
更何况我有信心,能把这片发展成下一个东街,到那时,我应该在京城就是能排的上名的富豪了吧。
我乐颠颠的沿着护城河边往北继续跑。
貌似没有跑多久,迎面跑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那人的身后追着一条凶猛狂吠的狗。
眼看那人就要被那狗追上了,我身体里锄强扶弱的细胞瞬间觉醒,脚下的步子跑出了残影,我伸手摸向后背想拔刀,却拔了个空。
额……
我的大刀开刃取回来后,便被我放在了房间的刀架上,镇宅了。
事实上并非是镇宅,而是我要上班卖酒,背着大刀会吓到上门的小姐姐,我可以不带的。
谁曾想,才没几日,出门晨跑却遇上了恶狗。
我虽然带着陈炘徵送我的匕首,但那匕首太贵重了,这恶狗不配。
我又加了好几码的速度上去,侧身,以身体的惯性,把衣衫褴褛之人推开,同时借势长腿探向了恶狗的身下。
一个铲步上挑,恶狗嗷呜一声被掀飞,撞在护城河围栏上,随后落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路的另一边,衣衫褴褛的男人跌坐在地,喘着粗气看着这一幕,他满是脏污的脸上白亮的眸子里透露着难以置信。
我自己也是惊呆了,我没能想到这具干瘪的小身板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那条恶狗肥硕得,少说也有近百斤,与我这小身板一同放在跷跷板的两端,恐怕着地的会是恶狗那端。
我感觉大事不好了,在这个年代能将狗养得这么肥的,起码也得是个富豪。
最怕的是遇上个不止富,还有官身的,那我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往最差的结果上想,若是那狗一命呜呼,我恐怕得以命抵命了。
虽然说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会拼死保住我的性命,但是此处距离师父的安江山庄太远了,怕是我命交代了,他老人家还没有听到风声。
得,我本以为穿到这里,我可以偷得半生的寿命,谁曾想……
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恶狗主人追来了。
我抹着眼泪走过去,蹲下身查看恶狗是否还有鼻息,当感受到恶狗呼出的热气,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鼻涕都不自觉的滑了出来。
热泪盈眶。
我的理智回来了,我的求生欲爆发出来了,我迅速撕下了裙摆蒙在脸上,拉起地上那还在惊讶中的人,迅速钻进了最近的一条巷子,快速奔跑起来。
身后不远处传来:“公……公子,雪金被打晕了,他们跑了。”
一道有点尖细的声音愤怒咆哮:“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到人我扒了你们的皮。”
那声音愤怒过后略带上了哭腔:“雪金,雪金,你醒醒啊,你不是要陪我长大成人的吗?别丢下我啊……大夫,快,你们去个人帮我叫大夫……哦不,你们来个人背雪金去看大夫。”
我越奔越远,身后的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身后的脚步声却感觉越来越近。
我急了:“喂,我说你能不能自己跑,别让我拖着了,真的太沉了……”
“阿巴阿巴阿巴……”
我拖着的那人发出了一串奇怪的声符把我给整蒙了。
莫不是个哑巴!
但好在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人自己开始在用力跑了,我胳膊上的力道开始变轻。
身后追击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手上的人又阿巴阿巴了两声,我拉着他又拐进了另一条更小的巷子。
眼前的房屋开始破败不堪,院墙有些都是断壁残垣了,要么没有窗户,要么门掉了一半。
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贫民窟了吧。
不知又狂奔了多久,手上的力道又重了起来,身后追击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但还能听到咒骂声和互相质问声。
我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处极其破败的房屋残骸,屋顶塌下,到处都是泥块瓦片,完全住不了人的废墟。
我眼明手快拉着人跑了过去去,我放开了他,寻了一个隐蔽狭窄的缝隙钻了进去。
哑巴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在他自己的破烂袖子上。
但很快他便寻了另一个狭窄隐蔽的缝隙钻了进去,我看不见他了。
我将全部的听力集中在那些追我们的下人咒骂的声音上。
听着又近了一些,但很快他们的声音又变得更远了一些,最后消失不见。
这时,我才敢用力呼吸,喉头的腥甜冲了上来,我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企图把它们压下去,但于事无补。
逃命的速度太快太猛,将我原本就没吃早饭晨跑消耗了不少的,仅剩的体力耗尽,饥饿感涌了上来。
此刻的我,脑海里全是那碟子颜色各异花样精巧的甜点,那碗白得胜雪的酥酪,那三个冒着香气的烧饼。
我的卡在缝隙里,没有力气出来,眼泪又不争气的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