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知道他来找我了
两个月快要过去了。
就在冬日初见阳光的上午，闵涵办了出院手续。魏纨青这天正好得空，就过来接他先回市局。
魏纨青开了公车里那辆常开的奥迪出来，就停在楼下。两人从住院大楼走出来。
魏纨青拉着闵涵一个半空的行李箱，本来还想着对方是伤号，特意放慢了步调，结果每每都是自己落在后面。
等到第二次落后几步，魏纨青忍不住追上去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闵涵你可悠着点儿，别一会儿还没到二部呢就又折了，那冬随侧可要骂死你了。”
“你讲话怎么更欠了。”闵涵淡淡地道。
魏纨青倒是笑了：“你要教训我还是得小心，我反正是不会还手的，想打就抓紧时间。”
闵涵哼笑一声，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便道：“冬庆要骂，我回去也照样会骂，就我现在这样子，又出不了现场什么的，还不是要他来回跑。”
魏纨青去后备箱放好行李箱，两人拉开车门坐进去，随后就发动离开了九院。
魏纨青绕着要找九院的出口：“你现在啊，最要紧的一项任务就是帮小乔转正，让他能名正言顺地独当一面，帮冬庆分担些事儿。这可是冬庆祈求了好久的事儿了！额外呢，你还可以帮他带实习生啊。就在局里面教他们跟跟案子，进审讯室，等到要出现场了，再让小乔和冬随侧拉出去溜。”
闵涵正撑头望着窗外。路两旁的遮荫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地上的草皮有大片的金黄色，但在这之间还夹杂着小块绿意，算是暗藏生机。
闵涵道：“时候是到了，但总觉得有什么还没做。”
红灯亮起，魏纨青将车恰好刹停在白线后，闻言问道：“那可好好想想，别漏了什么保命的绝招没教。”
“怕不是保命杀招，”阳光有些刺眼，闵涵揉了揉眉心，道：“是向死的决心。”
魏纨青沉吟片刻：“他没写遗书啊？”
“嗯。”闵涵道，“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带他去档案室补一下。”
“那你自己的呢？”魏纨青问道。
闵涵眯起眼，似乎是有些疑惑：“我自己的？写了给闵凡吗？他要在我死后半年内能看上那张纸，我也就写了。”
魏纨青一手把这方向盘，一手摩挲着唇：“你们俩亲兄弟有什么仇怨啊？就一直这样？”
“难说，”闵涵思索一番，没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只能道，“可能就是……没那么亲。”
“……行吧。”魏纨青不再说。
闵涵没有再说话，他又想起了一个排不上日程但亟待解决的问题。
那个早晨发生的小小插曲。
在那之后闵涵住院的一个多月里，这个插曲再也没有后续，模糊记忆中的那个人也似乎再没有出现。
谁知道呢，就算出现了闵涵也认不出来。
一个只留下唇瓣是什么触感的人要怎么找呢？
这线索留的真是太棒了。
闵涵撑头的手放下来，指尖挪到嘴边，问魏纨青道：“手术结束那天晚上，有谁在病房里？”
“啊？”魏纨青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哦你问那个啊连丞说是位急诊大夫，好像还跟你认识？”
“大夫？”
会是他吗？
闵涵烦躁得无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他知道接下来几天也不会有什么行动找他去。
就趁这几天吧，把越理越乱的东西仔细梳理好。
到了市局，他们就近从北楼上去，走过天桥去南楼。
远远地闵涵就看见侧写二部依然很忙，各个部门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铁打的无非就几名随队侧写师。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一直会站在这里的。
二部里闪出两三个人进入闵涵的视野，他看着他们迎面走上天桥来。
乔依捷一身黑色大衣，肋下的枪套若隐若现，里面并不是空的。他左耳廓戴着耳机，身边还跟着刑警，显然是要出外勤去了。
闵涵知道应该打个招呼什么的，但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做。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总是这样，他并不是不愿意跟别人相处，但一旦熟到了一定程度他就开始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于是他只好再次在自己和熟稔的人之间划一道淡淡的界限，给别人造成一种忽近忽远的错觉。
因为这份职业需要独自面对的东西太多了，促成了他这种奇异的特质。
还或许，他这前半生就是独自面对一切的。
闵涵看着乔依捷盯了自己一会儿，然后偏头对领着他的刑警说了些什么，刑警便点头先走了。
乔依捷走过来，闵涵僵硬地开口，试图找回以前乔依捷是实习生时他俩交流时泰然自若的状态。
“乔”
他不用再继续逼自己开口了，因为乔依捷张开双臂圈住了他的肩膀，虚虚抱住了他。
“闵侧，欢迎回来。”乔依捷伏在闵涵肩膀上说道。说完，便放开了他。
闵涵很自然地冲乔依捷笑道：“谢谢。”
魏纨青在旁边靠着栏杆，抱着手臂看着，微笑道：“小乔这一身哈，看起来真是更加帅了！”
乔依捷腼腆地笑了一下，闵涵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躲在裸墙后面找不到弹夹的青年人。
“快去吧，别让人等。”闵涵道，“任务顺利，乔。”
他突然间觉得，交流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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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高峰时间已经过了，柏油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这些马龙此时已经可以顺畅地跑起来了，而不用像之前一样，跟着前面的车屁股慢慢挪。
黑色路虎星脉停在路边的夜间停车位上，驾驶座上的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十指轮番敲出轻而闷的声响。
闵涵怀疑自己精神上出了问题。他在车里坐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傻透了。
难道人只要处理到这种事都会有这种感觉吗？
他一手抱肘一手撑头，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平时魏纨青下班去陪女友之前的状态。
他最终得出结论：看起来很正常，但也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魏纨青一直是这样，问题不大。
闵涵非常罕见地生出一种煎熬感。
他苦恼地一脑门磕在了方向盘上，只得到星脉一声没好气的鸣笛。
闵涵最终开车走了，因为那种无处自处的感觉愈演愈烈。
非常巧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图霖那天正好值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