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昆度其人（案情章）
市局北楼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宽坐在会议桌边。
岑莱穿着淡蓝色的制服，领带夹在灯光下被照得银光闪闪。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扁平状的移动硬盘，接入了播放系统。
局长王历问道：“这是什么？”
连丞道：“刑支刚刚查到尽头的一个案子，抓捕时候横生枝节，现场被有预谋的袭击，侧写二部一名随侧和支队数名成员受伤。这是袭击者的部分记忆文件。”
“有多少？”
岑莱答道：“大约三百兆大小，算成有声视频的话，将近四十分钟。”
封雷问道：“这是全部了？”
岑莱解释道：“很遗憾，密钥启动前，我们只提取出这些。”
王历颔首：“我知道难度很大，这回你们都辛苦了。”
连丞和岑莱先后应了。
说话间，显示屏上投出了画面。
那个纯ai在山路上驾驶车辆。
视野范围之内除了挡风玻璃、窗外的枯林和方向盘，还有就放在仪表盘上的一把黑黢黢的手枪。
那把枪一看就不是土枪。
在座的魏纨青认出来了，这就是ai在朗郡时用的那把手枪。如果他记得不错，型号应该是fn57，可配军用版子弹，能穿透警用防弹衣。
岑莱开了快进，四十分钟的文件视频转瞬间过去了十多分钟。岑莱终于关掉了快进。
那ai开了十几分钟的车，终于到了一处空地。他解开安全带，停车熄火打开门下去，却没带那把手枪。
林间豁然出现一块不小的空地，枯叶落了满地，ai站上去发出“沙沙”响声。
空地中央已经有一辆越野车在等着他了。
ai走近那辆越野车，贴近驾驶座后的那扇车窗，屈起指节敲了敲窗户玻璃。
车窗不急不缓摇下六厘米的缝隙，车里人露出了部分脸，但效果跟没露脸差不多，因为对于面部识别来说，这些信息点太少了。
“还在帮兰察做事的人，我以为你不会来的。”车内那人道。
“我现在决定帮你做事。”ai道。
车内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出人意料地问道：“那你现在觉得，兰察是个怎样的人？”
“她还像以前一样厉害，有翻云覆海的本事，但是人已经疯了。”
“是吗，说说看？”
“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直让自己活跃在两面条子的视线里，对她有什么好处吗？一笔小生意黄了就黄了，非得叫人杀条子做什么？因为这个，已经不知道折了多少人手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离开她手下？”
ai不语。
车里那人的语气忽的冷了下来：“她发现自己能控住的越来越少了，变本加厉么？不奇怪。”
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那ai：“如果我让她回到从前一样，你还会跟着她吗？”
ai笑话似的吹了一声口哨，道：“说得她好像能回到从前似的。”
车里人仿佛怅然若失，半晌才轻笑一声，叹道：“哦也对。”
“你回去继续跟着兰察，按照她的要求做，要不要露出马脚自己决定，别丢了命就行。”
车窗开始往上升，最后一句话从玻璃后幽幽地飘出来：“我还要用你。”
至此，岑莱按下暂停键：“整段记忆连队和魏队已经看过，判断有价值的部分已经播放结束。”
姜文寰出声问道：“车内那人的声音应该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吧，也许可以试试声纹识别对比。”
连丞看向姜文寰，回答道：“不错，我的确做了这件事，但结果令我不敢相信。”
“是谁？”王局问道。
“是昆度。”魏纨青道。
所有人的双目都倏然睁大，齐齐往连丞和魏纨青那边看去。
“所以说，兰察集团正在被昆度蚕食？”姜文寰最先回过神来，撑着下巴思索道，“可是一年前他的势力还不算雄厚，他现在怎么敢？”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连丞指尖转的笔停下来，敲了敲桌面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道：“我要先说明，昆度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他露面太少导致可供对比的材料也很少，声音也相对而言容易仿冒，我们暂时只能说，有合理猜测，昆度正对兰察集团渗透蚕食。”
众人听完，感觉就算加了一些限制，不仅没得到什么心理上的宽慰，反而越发显出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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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间休息时，连丞抽空去了一趟九院，那个时候闵涵已经醒了。让连丞惊讶的是，他到的时候，床边正坐着岑莱。
护士不建议闵涵坐起来，连丞就没动他，只是应他要求倒了杯水来。
岑莱知道两人要谈些什么，就道：“连队来了，那你们聊，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便走了。
连丞必不可免地要跟闵涵说起前一日上午市局紧急会议所讨论的事。闵涵皱着眉显然听得有些费力。但听完之后，一向不说废话的闵涵难得说了一句掺杂着个人情感的废话。
“一块小地方真他妈的乱。”
连丞过完了嘴瘾，此刻见惹得闵涵心烦，又急忙找补道：“你现在就好好养伤，这些东西就是你在局里，也大概率管不到。”
“那你多嘴跟我说。”闵涵断断续续地道，“你倒是……别让我知道啊。”
连丞有些束手无策。
他一向看到的都是闵涵在外勤现场果敢干脆的模样，极少看到那人现在这个模样，说起话来就算烦躁也带着微弱的气声，还有些刚睡醒的迷迷糊糊的样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才好。
一急之下连丞又决定重操旧业，开始絮絮叨叨说些不用过脑的废话：“这不是要你快点回来吗？你可不知道，这两天侧写二部忙成什么样子，你的老同志，就那海东青——”
“人叫冬庆。”
“唉，差不多啦。人家天天要带三个实习辅侧，还有一个只能交给小乔，小乔这两天也跟没命了似的”
连丞的声音倏然低了下去，因为闵涵又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昏睡。
这次闵涵伤情较重。连丞守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得知他失血将近两千毫升，术后一段时间将会十分嗜睡。
他叫了几声，对面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并没有任何反应。
连丞还有话没有说，现在却是没人听了。
就在那天的紧急会议之后，连丞踏进北楼顶层的办公室，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王局，滇南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参与中缅届时围捕兰察集团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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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冬天好像已经正式来了，天桥上的风刮得人脸开始疼。
连丞和魏纨青都是在外面跑惯的人，不太受得了热空调。
“所以我就要被你拽出来吸二手烟，是吧？”魏纨青不满地问道。他看了眼腕表，又转手指给连丞看：“不好意思，老板，下班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又去陪你家那位？”连丞调侃道。
“是啊，去陪她看画展。”魏纨青道。
连丞偏头扫视魏纨青的脖颈处，依然看到一圈瘀伤痕迹，有些地方由青转紫，有些地方已经恢复如初了。
当年警校搏击课受多了瘀伤的连丞知道，这是好转的迹象。那些青紫一时间看起来骇人，但下一步就是淤血化开，很快就会好。
只是魏纨青家里的小姑娘大概不会这么懂，估计看到这一片就要开始怕了。
一口烟气从连丞嘴里喷出，迅速消散在风里。连丞提高了声音，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喊，就迎着风说道：“哥劝你戴条围巾啊！”
魏纨青的一头短发被强风微微吹乱，他看着连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喃喃道：“傻了吧。”
连丞满耳都是猎猎风声，自然听不清魏纨青含含糊糊的一句：“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知道了，老板！”魏纨青喊道。
“听你鬼扯！”连丞道，“你他妈刚就说了三个字！”
魏纨青转身就走，只举起手挥了挥算作告别。他就背着身喊道：“我才不会对着你说三个字，走了！”
连丞听了这句话，却是怔住了。半根烟夹在两指间，任由风力把橙红色的火星子吹得忽明忽暗。
日头渐渐全落了下去，天边云霞罕见得成了淡粉色。而就在此刻，天桥两侧的光带倏然亮起。脚下的桥面是透明的，灯的光亮就从桥面透过来，照亮了整个桥面。
白光就照在远去那人翻飞的风衣上，淡去了衣服本身的颜色，多了几分凌厉，就好像……
好像什么都拦不住他，也没什么人能跟上他。
连丞再没去看魏纨青走远的身影。他双臂撑在栏杆上，看着手里没抽完的一根烟，烟灰已经慢悠悠地积了一截。
他又轻笑着吸了一口，手再撑回去的时候，前端灰白色的粉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空中散了。
“我会亲手抓到兰察。”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