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走一步，站过去（案情章）
为首那人是个半老半佝偻的男人，留了两撇胡子活像是老鼠精，背着一个双肩包探出头来，扫视了好几圈，确定没人就急急忙忙奔了出来。后面的人也连着一连串奔了出来，有的手里还拿着枪。
“行动！”耳麦中连丞果决道。
水泥房两侧的刑警都应声而动，先是堵死了后门，随后很快包围了所有人。
“不许动！警察！放下武器！”几名刑警喊道。
霎时间所有刑警已经到了持枪几人面前，要下了他们的枪。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拿枪的几人本来哆哆嗦嗦的，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土枪。此刻一看警察要上手抓人，反而立刻就把手里的枪扔了。
闵涵眉心一下子蹙紧了。因为就在刚刚，他看到他们手里的枪子弹都没有上膛，甚至还没开保险。
一伙人没等喊话就马上原地蹲下了：“别抓我们！别抓！老板就是在拿我们钓鱼，就是要引你们来啊！你们把我们放了！放了就好！老板……老板说你们不抓我们，所有人都能活啊！”
背着双肩包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对着一包围圈的警察挨个儿磕起了头：“千万别动手啊！我只是他手下蚂蚁一样的拆家啊！老板饶命、饶命啊！”
眼下也不知道谁是他老板。
周围一圈刑警不知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一时间不敢动了。
闵涵看着磕头那人，想起来前期勘察中发现的ai，他示意其余人暂时别动，将耳麦切换到公频，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他沉声问道：“抓了你们会怎么样？”
“啊……抓了……抓了我们……”老鼠精似乎都怕得恍惚了，乍一被反问倒反应不过来，“哦！老板说，要是我们被抓，就在……就在我们和你们之间挑人、挑人杀掉！”
闵涵不说话了，乔依捷心领神会也打开耳麦，频道直通魏纨青：“那你们老板在哪儿？”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能说！说了横竖都是死、都是死！！”
乔依捷知道闵涵在等他下一步要怎么问，于是他面不改色把心一横，大声喝道：“装神弄鬼！铐了他！让他知道，不说也是死路一条！”
刑警早就把地上土枪踢远了，得了乔依捷眼色示意立刻就上前铐老鼠精的同伙，佯装也要铐了老鼠精。那小老头慌不择路，恨不得满地打滚逃过去，也没发现警察一直没想动他。
刑警铐完人类随后自觉退开，闵涵和乔依捷向为首那人走近。
乔依捷在前面扮坏人，闵涵就在后面对着耳麦低声道：“鹿角仪即将开启，请远离现场三米。重复，请远离现场三米。”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他真的会动手！我不想死啊！！”老鼠精竭力嘶喊道。
但见两人不为所动，老鼠精就开始大声地碎碎念着“老板别杀我”“老板救命”“我不想坐牢”，一边双掌撑着身往后退。
两人对他来说仿佛地狱来索魂的魔鬼，逼得他几乎疯狂。
就在一瞬间的极度崩溃中，他的视线离开了眼前两人，下意识看了一眼两人的后方。
闵涵和乔依捷两人迟迟不开鹿角仪，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闵涵顺着他视线望去的同时，乔依捷打开了鹿角仪，老鼠精瞬间僵在原地不动了。
“确定还有人在朗郡四号楼中，目测十到十五楼之间！”闵涵打开了耳麦公频，“现场所有人，疑似狙击手在我六点钟方向，就近找掩体！就近找掩体！”
魏纨青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猎猎风声说明他在疾奔：“收到！万事小心！”
“你也……”
闵涵话音未落，只见那高楼上有一个窗口的位置短暂地闪过一道光。
那是瞄准镜的反光。
对方要动手了！
闵涵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直接把乔依捷拽了起来：“乔！走！”
耳麦还没有关，他沉声对耳麦那头说：“嫌犯在十二楼。重复，嫌犯确定在十二楼。”
乔依捷迅速反应，深度锻炼过的臂力发挥了作用——他立刻拖起倒地的半ai，和闵涵一起就近朝一堆房屋废墟堆方向奔去。
“砰！”
乔依捷心下一紧，只听身后有人一声闷哼，随即撞在自己背上。
“别停……走！”闵涵低吼道。
他一直走在乔依捷身后，遮挡着前面人在瞄准镜中的身影。
————
魏纨青在咬着牙疾奔。
两部电梯已经都被人为损坏，只能走楼梯了。
他不顾一切地爬到了十楼，腿完全僵了几乎要失去知觉，但他仍然保持着一开始的速度在往上冲——他身后的三人也是。
只要他魏纨青快一点，底下的众人就少一分危险。
他又飞掠上一段楼梯，用力撑了把墙面才勉强站稳，手上被蹭出几道血印也来不及管，心脏重重地敲着他的胸腔，几乎要生出一种麻感。
“砰！”
一声巨响，好像是从楼板外传来的，随着空气荡开一圈一圈的声波。
魏纨青的大脑霎时空白一片，只有脚下还在不停地赶。
耳麦里可以听见连丞在奔跑，一边还在喊：“现场，现场都有！报告情况，立刻找掩体！”
闵涵勉强支撑着在原地站着，左肋间剧烈的疼痛迅速传遍了周围一片，使他觉得半边身子都像是被撕扯过一般。
如果不是闵涵的步子迈得大了一点，这颗子弹就能穿过防弹衣射进他的心脏。
乔依捷只听见一声枪响，下意识地就要拉着闵涵走，结果发现他站在自己身后，把他整个人都在狙击视野里盖住。
疼痛使他一贯挺直的腰背不住蜷缩，但他还是尽力站直。
“闵侧……”乔依捷语调颤抖地喊了一声。
“乔，”闵涵还是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乔依捷半架着拖到一处空房子。半ai被拖到这里躺在一边，而乔依捷用力扶着他，好让闵涵能靠着身旁的斑驳外墙。
闵涵的额角开始沁出点点冷汗，他看着一旁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的乔依捷。
是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吧。
那应该说点什么好呢？
“别慌啊，乔……你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你考核过了。”
乔依捷的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怎么都在忍，就是不让它掉出来。
乔依捷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麻木感消失，疼痛瞬间袭来。闵涵怕发出声音，甚至放缓了呼吸。用力地眨了一下眼。
安慰别人这种事，大概是做不好了。闵涵心道。
乔依捷：“闵侧你撑着……马上就没事了。”
一滴血从闵涵的黑色大衣衣摆滴落，在灰白的满是尘土的水泥路上染出红艳的一点，然后又是一点，又是一点。不多时便染红了一小片路面。
————
魏纨青一脚踹开了十二楼的门，四人鱼贯而入，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客厅大窗边的人。
“随侧回答！回答！”连丞还没有得到回应。
“随侧闵涵负伤，狙击手用的是穿甲弹。”是乔依捷在回应。
连丞那头愣了一瞬，然后大喝道：“外围叫救护车！快！！”
“是！”外围有人回应道。
魏纨青心里一凉，动作稍稍迟疑。
窗口那人迅速转过了身，从腰后拿出一把手枪。
“躲开！”魏纨青喊道。
几人迅速找到掩体。魏纨青刚翻到门口隔断下的鞋柜后，木质的角就被打缺了一个。
那人不断地开枪，子弹每每都贴着四人的藏身处飞过去，让他们无法探出头瞄准射击。
魏纨青喘息未定，道：“小心，对方用的很可能是穿甲弹，绝对不可以硬拼。”
“咔哒”一声轻响，对方的弹夹空了。
陈越从掩体后探出枪口，对着那人拿枪的手腕一记点射。
那发子弹从手腕穿透，又射入心口，那人换弹夹的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只是脚下退了两步。
魏纨青就在这一片激烈的枪响中，分辨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相对摩擦的声音。他心中警铃大作。
那人没有半刻犹豫，又开始朝着四人藏身的地方轮流点射，还在慢慢前进。
陈越没料到那人会不受枪伤影响，躲得慢了些，一颗子弹擦着左肩过去，溅出一道血线。
“对方是纯ai”魏纨青对着耳麦低道，气息极其不稳。
“什”连丞几乎要问不出话来，他深呼两口气，道，“我去找乔依捷！”
“你不许动！”魏纨青吼道。
就在这时，对方的弹夹又打空了。
魏纨青趁着对方换弹夹的间隙探出半身，所有子弹都冲纯ai头脸招呼，完成之后又躲回藏身的鞋柜后，三两下换掉了空弹夹。
ai的要害在后脑或是颈椎末端。现在是面对面的位置，魏纨青不敢保证手枪的子弹能够穿过机械组织再打穿中央芯片，只能不断朝头脸射击去拼概率。
“不知道朗郡里还有没有别的窝点，我们现在拖着他，你把底下屋子的人都先撤出去，然后再来朗郡里面，通知周边住户不要出门，远离门窗，快！”魏纨青道。
连丞静默一会儿，魏纨青靠着柜子，听出他在咬牙。
魏纨青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不想听你磨牙，我只要你一句准话。”
“你小心。”连丞低哑道。
魏纨青道：“知道了。都说过多少遍了。”
ai的鞋尖出现在魏纨青的视野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