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漏洞（案情章）
黑色suv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后座坐着几名刑警，闵涵和乔依捷坐在正副驾驶座。
两人都是全副武装，左耳廓里戴着统一的耳麦，现在正是一片安静——连丞正在询问各其他组状况并交代任务，还没轮到随侧。
黑色大衣隐去了肋下枪套的形状，但还是硬硬地硌着人。
闵涵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乔依捷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看着前方，盯着连丞和魏纨青坐的那辆开道的奥迪，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闵涵坐在副驾驶，肢体动作透出若无其事的意味，眉间的一小块却还是微微蹙起。
他的双手放松地放在身前，十指指尖对碰，轻轻抵着。
“乔，为什么紧张？”闵涵看着右侧后视镜并没盯着乔依捷，突然问道，“距离第一次行动已经快要一年，虽然当时甄别有失误，但你后来的表现很出色，也要有心理准备了，这个样子不应该。”
“……不是这样的闵侧，”乔依捷迟疑道，“我中午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啊？”
闵涵停顿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否认道：“并没有。”
乔依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变成了疑惑，道：“那闵侧你为什么……中途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还临时出去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让闵涵忍不住偏头去瞧他。
当着后座三名刑警的面儿，闵涵有一瞬间觉得，要是把真的理由抖落开，似乎有些抹不开脸。但转念一想，他自己又对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闵涵轻轻“哦”了一声，平静地说道：“我中午被鱼刺卡了，去了趟医院。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吗？”
后座几名刑警憋不住笑就算了，还憋不住地理直气壮，音量简直比闵涵解释的音量还要大。
“……啊？”乔依捷的表情陡然一松。
要是在企业里，那些实习生听到上司这么讲，多半是要疑神疑鬼一阵、怕上司是不是在敷衍自己，或是在考验他们的眼力见儿。
然而在市局里，尤其是一线警察，他们的相处还是会比较真诚。
乔依捷这么一听，想想前后反应也都对得上，就放下了心：“不是我说错话了就好……”
“你以为你会说错什么？”
“不不不没、没什么……”乔依捷说话有些结巴，但从表情来看显然已经轻松了许多。
“嘿呀小乔，实习期快结束马上都要转正独当一面了，在老涵面前怎么还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你闵侧真比白面儿贩子还要可怕？”连丞终于打开了闵涵和乔依捷的耳机频道，偷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闵涵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转不转正我说了算，连队长的手伸得太长了些。”
连丞笑道：“纨青你看他这护犊子的样儿……”
魏纨青正开着车，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一声，嘀咕道：“真没看出来在护犊子，抱歉啊。”
闵涵打断他，说道：“还不说正事儿？”
“这就说了。给你传了个文件，车载系统接收一下，刚刚捋过程的时候你还没到。”连丞说道。
车载液晶屏上出现一条消息提示，闵涵点开了，发现是目的地的三维图，还有人员站点安排。
“图看到了吧，这窝人就在裕村。这个村好多年前就建成了，基础设施年久失修，线路乱接隐患丛生。前几年有名的乱，不过再过几个月就要拆迁，所以人已经差不多搬空了。他们倒会捡漏，随便挑个屋子撬了锁都能藏身。”
闵涵把图又放大了些，眉心蹙起：“这村子隔壁是什么，小区？”
“对，叫朗郡，二十楼的高层建筑，近几年刚建成开始陆续交付。”连丞道。
闵涵身旁的乔依捷接着说道：“朗郡走高端路线，密度低是一大卖点，工程中完全按照前期规划一边造一边卖，后来发现规划严重错漏，楼间距计划得过大，导致一期没建完就被裕村挡住去路，两块地方之间连堵围墙都没有，只有一溜儿的临时挡板。”
“小乔怎么了解得这么详细？”连丞在耳麦那头听着眯起了眼，“我刚刚那些还是前几天在度娘上搜来的。”
乔依捷轻咳一声，余光发现闵涵的目光也盯着自己，瞬间红晕就从耳朵爬上了脸颊：“大学毕业家、家里要给……给我买婚房，就考虑……考虑了一下……当时也是嫌两块地方杂在一起太草率，就没买。”
“哟，小乔还是大户人家，”魏纨青笑道，“真是不太像。”
“魏队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乔依捷一紧张就眨眼，对着挡风玻璃一直眨，闵涵都要怀疑他眼睛里进灰了。
魏纨青朝连丞抬抬下巴，示意连丞看地图上车队到裕村的距离。
连丞心领神会，把耳麦调到全频：“全体注意，关闭警笛警灯，已经接近目标地。”
他随即又感觉异样，于是切到闵涵的频道：“老涵，你特意问朗郡，是发现了什么吗？”
“说不上发现，只是不太放心。”闵涵道，“我刚刚找来了那一块的全景图，对照来看，朗郡有一栋楼对于目标地来说视角很好。”
“你是说什么视角？”连丞追问道。
闵涵停顿片刻，道：“狙击视角。”
“而且对于朗郡别的楼来说，这栋楼是死角，墙体包了三面，唯一空着的一方对面也没有高层建筑了，是绝佳的制高点。”
连丞沉默了。
“连丞，”魏纨青沉吟片刻，道，“这个疑点不能放过。一会儿我带三个人走，深入朗郡内部。”
“朗郡中没有前期勘察过，你不能只带三个人去。”连丞立刻道。
“现在计划已经订好，稳军心要紧，大局不能乱，三个人够多了。”魏纨青和缓地说道，似乎有意要安抚连丞。
连丞沉默片刻，道：“万事小心。”
“全体注意，检查防弹衣，此次行动全员必须穿戴防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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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涵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只是发现连丞的计划图上圈圈画得不圆，而不是发现了一个足以漏掉几条人命的漏洞。
“这次行动，我跟着你走。”闵涵突然道。
“闵侧你……你什么意思啊……”乔依捷又开始对着挡风玻璃眨眼睛。
“意思就是你为主导，我为辅助。”闵涵耐心地解释道，“想转正要学会控场，这就是我对你的最终考核。”
“那、那有标准吗？”乔依捷又喜又怕道。
“标准？”闵涵沉吟片刻，挑起一边眉，说道，“标准当然有。”
“我的满意度就是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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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全部无声无息停在较远处的空地，所有人徒步在小巷中前进 。
闵涵按照自己说的跟着乔依捷绕着一栋还未拆的老水泥房走，格洛克与便携式鹿角仪在身前交握。
两人刚刚在窗框缝隙处放进去一只西瓜虫般的全息透视仪，看着它爬进屋内后就在原地等待。
“画面已收到，全体注意，嫌疑人准备从后门脱身。注意，随侧目标准备从后门脱身，目前最靠近门口。”
所有人的耳麦里都听见这些话，刑警打着手语让此刻在房子周围的人部分留在在水泥房其余三面，又示意其他人继续前进去后门。
闵涵和乔依捷这边的路格外不好走，脚下踩着各种杂物和碎砖块儿，稍有不慎就会发出声响，甚至整个人都栽下去。
身旁堆着一人高的破碎的房屋残骸，乔依捷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落脚在类三角的水泥块儿上一头歪倒，又险险地扶着废墟站稳，硬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闵涵一开始还看一眼，现在连看都不看了，他知道乔依捷从来不会在大问题上掉链子。
他现在担心的是魏纨青和其手下的三个人。
朗郡之内没有勘察过，连丞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但现下只能祈祷这伙人没有阴谋，或者，至少是在朗郡里没有另一个多人窝点。
闵涵瞬间想通后便不再想，亦步亦趋跟着乔依捷走，显然是决意要让乔依捷控一回场。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目标要出门了！随侧请立刻就位！”
所有人在水泥房两侧严阵以待，准备把人都放到路中间再抓捕——鹿角仪有效范围为三米，这个范围对于室内空间来说太大了。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