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天之内第二次见到他
“打右手！！”魏纨青大喝一声。
躲在另一边的陈越众人心领神会，直接朝着ai手上的手枪射击。火花一瞬间向四处迸溅，纯ai的手指也在乱枪中直接被打断，手枪终于脱手。
就算不能解决对方，能解除武器也是好的。
魏纨青站了起来，要把枪口直接抵上ai的后脑。
然而ai并没有转向正在射击的这一边，他直接把自己满是弹孔的脸转向了魏纨青。他的动作在一瞬间变得迅捷无比，一只完好的左手倏然卡住了魏纨青的脖颈，把他整个人狠狠地掼在墙上。
魏纨青只觉得腑脏都被重击，后背爆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强行把喉头涌起的铁锈味咽了下去。
“你就是苏原市的刑支副队，是吧？”ai满是弹孔的脸竟然露出一副狰狞的笑脸。他的唇角已经被打裂，一笑就像是嘴咧到耳朵的怪物。
他歪过头，仿佛蒙着一层灰的双眼盯着魏纨青，似乎在好好欣赏一件艺术品。
魏纨青闻言，双眼一下子睁大了，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声音被掐得嘶哑：“你……是谁”
他竟然对苏原市局的人员那么清楚！
这个ai背后的人很危险，如果现在就开枪打穿中心芯片，那么那些记忆只能由机检部跳过文件密钥强行导出，这样很可能会导致文件自动失效。
要问出背后的人，就不能开枪。
魏纨青在拼命想脱身的办法。
三人中陈越受了伤，余下两人心急如焚。
眼下魏纨青无法挣脱，必定是要赶紧救的。
但换一面来说，他们也有些犹豫。本来如果光对着一个纯ai他们可以毫无顾忌，但此刻ai身前就是魏纨青，一旦ai中途偏开身躲过子弹，那么魏纨青就性命难保。
“别开枪——”
ai的左手五指倏然又收紧，魏纨青霎时间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脖颈上已经显出一圈紫红。
“老板一直在找你们，现下见到了，托我向你们问好。”ai的声音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电子合成音。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魏纨青面前炸开，直接性把纯ai从后脑到脊椎末端的机械掀飞了一半。
脖颈的桎梏骤然松开，气流一瞬间就冲进了魏纨青的气道，冲得他倒在地上呛咳不止。
————
半梦半醒之间，图霖觉得身上有些冷。
不一会儿，他最终完全清醒过来。
图霖从趴着的桌上抬起头，没看见想象中有些耀眼的深秋午后暖阳，只有铅灰色的云块儿缀在天上。对着马路的玻璃窗上不断有水珠划过，有些还弯弯曲曲地汇成一条细细的水流，像是一道道泪痕。
草地上的棕色落叶正被雨水无情地敲打着。
怪不得会冷。图霖心想。
一场秋雨一场寒，便是这样了吧。都已经十一月的始端了。深秋将走，又一个冬天马上要开始了。
图霖站起身走到窗边，回头看了看确定并没有病人在等自己，便又看着窗外。后来他闭起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还能闻到上个冬天才有的雪花的冷冽，红梅的微甜，还有腊梅的清苦。
现实中有些格外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呛住了图霖，令他喉间有些刺痛，便忍不住掩唇咳了一声。
“图霖？”申池袖在图霖身后唤道，她是另一位急诊科医生，“别愣着了，准备接车。”
图霖闻言转身，看到申池袖也是一脸憔悴，长发有些干枯她也没有空去打理，胡乱用电话线一样卷着的黑色皮筋在脑后绑了个毛毛糙糙的揪——她刚值过一个夜班，下午四点才能回去休息。
“知道了，就来。”图霖应道，跟着申池袖走出了办公室，“情况怎么样？”
“一个是枪伤，待会儿看情况，可能要直接送手术；其他的情况好些，检查做一遍应该没什么问题。”申池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急不缓地道。
“枪伤？”图霖有些惊讶。他从旁边推了一辆平车。
后面有两个护士也推了平车，先走到了他们前面。
“是啊，”申池袖瞥了图霖一眼，疲惫地扯了下嘴角，“怎么，第一次正经八百的在九院见到？”
“还真是，就在之前警院见过一次。”图霖道，“是警察吗？”
“大概吧，不过我懒得知道这些，他们估计也会说不该问的别问，救人就好了。”申池袖道，“唉，我这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好奇心都给累没了。”
“听护士说，你身体不太好？”图霖问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外，雨水顺着玻璃蓬顶的边缘不住往下滴落。灰蒙蒙的天幕前，远处急救车的深蓝灯一眼就能看见。
“早搏，他们老让我多休息，”申池袖看着图霖，“你说这算不算废话？”
图霖苦笑道：“可能算吧，但总归没错。”
“没错的废话，”申池袖眉心蹙起，出人意料地流露出一副潇洒女郎般的不屑表情，舌尖似乎在口腔里舔了舔后齿。
“谁又不会说呢？不说了。”
两辆救护车已经开到了眼前，一下子从平缓斜坡冲上平台，后盖全部打开来。
图霖和申池袖迎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申池袖干脆地问道，一扫刚刚的疲态。
“男，30岁，左腹枪伤有明显骨擦感，肢体无抵抗，意识丧失。心跳36，血压50 43还在往下掉，怀疑贯穿性骨折伴有内出血！”
图霖：“把人搬过来！”
“您听得到我说话吗？！先生！？”申池袖喊道。
没有回应，依旧丧失意识。
图霖推着平车就和申池袖往抢救室赶。
“池袖。”图霖喊道，“等不到手术室再急救了，你先去通知胸外和骨科的人下来——来个人把伤者衣服剪了！”
“知道了。”申池袖转头又向一旁实习医生道：“血型匹配，这边先调三个血。”
“好的申大夫！”
她随即拨通胸外科医生的电话：“秦大夫，我是急诊申池袖。这边送来一枪伤患者需要手术，出血严重伴肋骨骨折，得叫骨科张大夫一起来接病人。”
“我这就下来。”秦贺湘道。
得到答复，申池袖立刻就跑进了抢救室。
“图霖！那边两个科室马上过来接人！你这里情况怎么样了？！”
图霖道：“你去忙其他几个。这边交给我。”
“床旁拍片、生理盐水500毫升静脉滴注！小钱！去让家属签字！”
他再次用手掌轻触那人两边肋骨，果然在左肋开放伤口附近摸到了一处骨擦感明显的地方。
又有两个急诊科医生进了抢救室，其中一个是科室吴主任。
吴主任：“伤者什么情况？”
心电监测仪突然发出连续的“滴——”警示音。
“准备除颤仪！”图霖就站在近旁，立即着手开始胸外按压：“枪伤大量失血，发生室颤呼吸停止，片子还没出来，怀疑肋骨有”
他忽然看清了躺在平车上人的脸，喉间就好像突然卡住了什么东西，让他突然失声。
“怀疑什么？！”
“怀疑伤者肋骨骨折”
图霖感觉自己在颤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看着仪器上那条不断拉长的不规律线条，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能做的太有限了。
他想起自己好像在一墙之隔的处置室里对一个人说过什么。
帮人铺路不是你的本职，你已经尽了全力了。
搞得像本职之内就一定能做得更多一样。
吴主任：“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血调来了！”
图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丢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再开一条静脉通道，加压输血！”
“除颤仪准备！第一次，三百焦。”
眼下算是仅此一法，一击不中，那么
护士眼疾手快地在除颤仪上涂了导电胶。
图霖：“放电，离床！”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双手其实在颤抖。
他不明白心头突然生出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如果眼前人就此离去，想要补偿出去的真心又能给谁。
图霖看着那张此时显得苍白的脸，原先平直抿着的唇仿佛蒙着一层白霜。他的心弦忽地一动，眼眶却干涩无比，甚至发疼。
他没有抬眼看屏幕，警报声还响着，上面依旧是室颤的不规则线条。
他在心里喊着：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