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永不背叛
宫子羽的声音像是宁静冬夜乍然扔出的细弱鞭炮，闪着烟火般的小星子四散开来，虽小但是也炸出一片雪花。
宫远徵和宫尚角听到这句话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他们略微尴尬局促，但两个人都不将手分开，就好像商定了什么永远也不分开的誓言一样。
他们两人自然的，让宫子羽以为是自己从小到大没和亲人的关系如此亲密，反倒让宫子羽怀疑起自己。
而且宫远徵身上那件衣服看着也不合身，宫子羽打量着，突然想到，这不会是宫尚角的衣裳吧。
他们两个怎么关系这么好，宫子羽心中莫名黯然神伤起来。
宫远徵可不慌张，他任由宫尚角这样攥着他，他直接错开宫子羽的问题，反倒质问起宫子羽来，即便是他和宫尚角偷偷摸摸来到了羽宫，原本是他们两个不大占理。
“不知道，子羽哥哥要怎样处置自己的新娘？”
子羽哥哥四个字咬的极重，听上去一点也不亲昵，反倒是有很浓重的嘲讽的意味，宫远徵甚至还是扬着笑对宫子羽说话的，笑意还温柔，这场面看上去他们似乎很和睦。
但不过是一场看似温柔的争锋相对，柔软的棉花里是无数的细密的淬了毒的细针，只有稍作松懈，那毒针就会无孔不入的铺天盖地的刺向你，然后毒液将没入骨髓。
宫子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示威。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着，外面有风雪打在窗口上，呼啸的寒风和拍打的极尽激烈的冰雪，它们将细小微弱的说话声吞噬掉了，让里面的人听不清。
而里面的人讲话声又不多加收敛，不知是不是宫子羽给屋里两人太多的安全感了，分明不是什么可以大声说出来的话，此刻居然像是反派大声密谋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宫子羽，宫远徵还有宫尚角，他们三个人在门外将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宫子羽难过，他想去质问云为衫和月公子，他交给云为衫的完整心此刻碎成了好几半，但依旧还是可以拼凑成爱云为衫的模样。
所以他又紧张，他想包庇，在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的时刻，他深觉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做好宫门执刃的人，他的私心时刻在影响着自身的判断。
宫子羽安静下来，眼眶被风吹的有些薄红，白雪亲吻他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它要带走他的眼泪。
他看上去很难过，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对峙，因为门外的侍卫是实实在在的倒那里的，这些铁证如山的话是云为衫亲口说的。
他无法去包庇，无法为其开脱。
里面的人所诉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多，宫子羽想去打断又不敢推开门，宫远徵看着这副场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阴郁的眉眼带了几分冷厉的意味。
今天哥哥也在，哥哥没在的话，他们是不是又要用丝巾堵住他的嘴，点他身上的穴道，几个人围着他压制他，然后将他关在柜子里？
然后他就要咬破舌头，淌着滚烫的鲜血微笑着迎接哥哥的营救。
单是想着，宫远徵的瞳中就染上了森然，瞳色在夜里显得格外幽深，泛着毒辣的绿光，眼白上还带着血腥之意一般。
宫远徵笑，面颊上分明干干净净，却好像唇角沾满了鲜血，他笑的疯狂病态却又美，遗世独立的世上最后的一味珍贵的毒草般，惹人趋之若鹜的去争抢。
“子羽哥哥真是好善良，连当面指责自己的新娘都不舍得，那远徵帮帮你。”
宫远徵回握了一下宫尚角的手，才舍得将两人紧握的手松开，指尖似是在空中滑下了一道离别之际难舍难分的弧线。
宫尚角感受到那力道，怔忪了一番。
“别……”
可是宫子羽有什么立场去制止宫远徵呢？他还是执刃，他理所应当首先以宫门的利益考虑，他这点远不如宫尚角。
宫远徵的指尖触碰上那扇门，哗的一声，那扇门就裹挟着风雪打开了。
屋外有三个高大的男人看向屋内的两个人，压迫感极强，一时黑暗昏沉的屋子，只靠白雪映射进来的光亮照亮五人的表情。
云为衫一时间竟然感受到慌乱，她面色不改，但是眼神却是去追寻宫子羽，他们没有说话，但眉眼间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宫远徵倒是很闲然自得的点亮了了几个蜡烛，屋内霎时亮堂起来，灌进屋里的寒风把烛火吹的摇曳不止。
宫远徵将门关上，在门要关上之际，他看见了屋外的金繁站在风雪里，他敛起眼皮，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金繁，但脸上分明写着得意。
他们三人也不说话，宫远徵做完这一切就站在宫尚角旁边，两人一齐抱臂看着月公子和云为衫，两人也不说话。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月公子先开口，“你们都听见了？”
宫远徵出言，声调带讽，“我们又不聋。”
“她未曾做过对不起宫门的事情。”
“单凭你一句话就可以完全为她开脱？你说没有就没有，宫门的安危就在你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里面吗？”
宫远徵讲话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宫尚角的手掌攀上宫远徵的小臂，宫远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应该对月公子放尊重一些。
“阿云，你会背叛我吗？”宫子羽的表情看上去伤心极了。
宫远徵简直要被宫子羽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询问这种听上去就有些没有营养的话。
宫尚角突然道：“你会背叛宫门吗？”
他盯着宫子羽的眼睛，这句淡然吐露出的话，似乎要从眼中问到心里。
还未等宫子羽开口，宫尚角就紧接着开口，他这句话似是掷地有声。
“远徵永不背叛。”
这句话是不假思索的，宫远徵永不背叛，是永不背叛宫尚角。
他知晓宫门对宫尚角的意义，所以他也永远不会背叛宫门。
这句落在夜幕和雪月里的话，像极了情话，宫远徵在明暗交错的角落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的眼睫颤抖着，然后将轻柔的目光落在了宫尚角的身上。
而宫尚角这句话，赤裸裸的嘲弄着宫子羽，他在一个细作面前，不先谈到底泄露了多少情报，反倒问是否背叛自己。
在大家之前，谈小家之情爱。
那他这样的行为，又是否算作背叛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