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此宗门？
夜更深了，那姑娘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间小屋子，屋子不大跟家里牛棚差不多，红墙青瓦独门单窗装修的很是奢华。她只是关上门甚至都没撂下半句话。
睡足吃饱的黄凉在这荒野中更生寂寥无趣，总得找点事打发时间，便盘腿而坐专注于呼吸，恰巧暗云散去，仿佛是他的呼吸点燃了漫天的辰星。
陶词儿拉上窗帘倒向软床，心里颇是意外，这人倒是勤快，可勤快没用啊。
没有鸡鸣的早晨黄凉很是不习惯，醒来后却发现那屋子不见了，那姑娘也不见了。一夜打坐的心静当即乱了，必须找到她，最起码给指个方向，不然这无名野地不知何处的怎么回家？
他一边呼喊着“姑娘姑娘”无人回应，一边在附近寻找。忽然听到了许许水声，立马奔了过去。
“嘎嘎嘎”不晓得哪里的乌鸦怪叫着，黄凉赶紧转身想着该怎么才能化解此时的尴尬，搜肠刮肚来了句：早晨起来就尿尿对身体好。
陶词儿穿好裤子站了起来，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她当然听到了这小子的呼喊，可这种时候怎么答应？不曾想他居然跑过来了，还多余来了这么一句更加尴尬的话！
陶词儿不想说话，快速从黄凉边上过去。
那姑娘充其量算是快走了几步，可黄凉甩开四肢都用上跑的了，还是追不上。好在那姑娘时不时会停下等，就是那双眼睛总感觉是要杀人。
单方面追赶了一路，黄凉意外发现不是很累，虽说乡野里的孩子能跑，可几个时辰不停也吃不住。那暖意混着跑动起来身体的发热，通达全身竟是越跑越畅快越舒坦了。
此一去不知多远，两旁也从荒野换成了深山，到达一处山峰崖顶姑娘又停下了。
“跳下去。”这是姑娘和他说的第三句话。
缩着脑袋探出半个头，这崖下可没有楼梯绳桥，白天看底下都乌漆麻黑，这跳下去直接就可以开席了。
陶词儿见他那一副惊恐不解缩躲的样，一脚就给踢了下去，而后自己也跨了下去。
“啊！”黄凉大喊着，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收了声，有一种夜里下楼梯以为还有一层却踩实到地上的错愕、虚惊和尴尬。
赶紧爬起整了整衣裳掩饰尴尬，这一抬头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云阳缕光照玉霄，琉璃瓦盏衬辉耀，凤阁龙楼是星罗棋布，水榭楼台那是九曲回环。
廊桥如虹接引千端，碧树若涛点缀万条，桥上飞凌着丹顶，树梢惊起着彩羽。
但见那门楼，玉沉沉，琼玖造就；明幌幌，宝璧妆成。
其旁两根大柱，镂雕一龙一凤宛如活物将挣脱翱翔，其下九阶正中有一方黑岩，“上仙门”三个大字气势恢宏睥睨无双。
阶旁来往各个仙人模样，或是牵着异兽或是驾着法宝，各色光芒闪动倒逆天行。
黄凉情不自禁的就要顺着去路跑下去，好好看看这书里都不曾描绘过的仙宫模样。
姑娘将他拦下，伸手指了指崖边小路，很明显是让他顺着路走，不要跑下去。
黄凉明白凡人身份低微肯定不能走大门，就跟去镇上大户一样，都是从偏门进去。连连点头顺着小路就跑，能进那仙宫莫说偏门狗洞他都愿意钻。
陶词儿看了眼那个不管看多少次都会震惊的大门，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前遭有多么壮阔惊奇，眼下就有多么震吓无语。
“所以，”黄凉指了指前方，对姑娘说，“这里是上仙村？”
其实说村都抬举了，拢共五户人家都是土墙泥瓦的平房，最里一间还倒塌了半边。地上杂草高过膝，四野连个水源都没有更不要说茅房了。
“咿呀”最靠外屋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野人。
“可算回来了。”野人一边走一边分开那垂到下巴的头发，然而络腮胡和那夸张垂到嘴边的眉毛还是遮住了脸。
“交给你了。”姑娘撂下这句话又变出了那个屋子，进去了。
“去我屋里细说。”野人招呼着他，黄凉总感觉野人家里肯定已经架着一口滚烫的大锅，村里老人常说野人是会吃人的。他是想跑的，对比了各自体型立马就放弃。只能安慰自己想多了，那姑娘看起来像个好人，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野人家里真的有一口大锅！里面翻滚着不知道在煮些什么。
“过来坐啊，”野人拿出一个长勺舀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了过来，“喝点这个吧。”
黄凉脚已经在往后慢慢蹭移，碗里的东西必定是传说中的麻沸散，喝了就晕然后就任野人宰割，这野人当真要吃人！脚下一动转身就跑，却不想被门槛绊住摔了个结结实实。
完了！晕过去之前，看到了那野人飞快的跑了过来，甚至不忘带着那个碗。
意识到有意识时，黄凉知道自己没死，非但没死体内的暖意还恢复了些，睁开眼看到是自己的、健全的身体才稍稍安心。看了看大锅边那健硕的野人，彻底安心了，有那身体吃饱撑了才会跟自己换呢！
毕竟经历过涂老鬼那事，免不得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你一路而来灵力耗尽却不自知，所以才会摔倒晕过去。”
心里没有了顾及黄凉便不再担心，那股是个人都会对此间的好奇涌了上来。
野人虽然粗犷说话倒是细致又有耐心，一来二去总算是清楚了此间发生的事。
涂梁立大限将至没有续命之物，便逃去俗世找合适的身体，其他三人负责去追捕，野人负责守家。他们都是未能通过考核被刷下来的原上仙门弟子，虽是如此宗门还是会定期发放一些丹药以鼓励他们通过考核。抓黄凉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去拿涂梁立那份，因为他身体里还残存着涂梁立的气息。
“明白了，”黄凉恍然大悟的说，“趁着我现在还能顶替，赶紧去拿东西给你们，过一阵你们再把涂梁立的事上报，这样即弥补过失还多拿了东西，对吧？”
野人点了点头，看不到什么表情。
这让黄凉想起村子里有人嫁女儿时，他总要多排几次队好从男方那多赚点糖吃。
“这个回家给你爹娘喝，对他们身体好。”野人从锅里舀了一小勺倒进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里。
非是野人小气，那锅虽大真正有用就是中间皮上那么点，给黄凉的那碗都掺了大半碗水。
这举动让黄凉心里一暖，同时也就更埋怨起陶词儿了。她是直接就把自己带走的，那么在爹娘那就叫儿子下落不明。一想到让爹娘担惊受怕他心里就烦躁。
“现在就去领吧，野……你叫什么？”黄凉想着赶紧回去报平安。
野人把葫芦递了过来，“姓青名秀。”
黄凉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心口不一竖起大拇指说，“好名字。”
还是没能进上仙门，顺着小路往里来在了一个旧式小铺，牌匾上写着：当归。
柜台里坐着一个精瘦老叟，他左手搭着算盘右手撑着下巴，颐指气使的说道：“把手放那儿吧。”
野人客气的点了点头，示意黄凉把手放在柜台前那块玉牌上。
老叟看到名册上出现涂梁立这个名字时，终于正眼瞧了过去，“你是涂梁立？”
黄凉求救式的看向野人，该死！那满脸头发能看到啥表情和眼色？
野人也震惊，这老账房素来看不起他们，多说一个字都不肯，怎的今天这般反常？被发现了？
“对啊，有事吗？”黄凉只能自己发挥。以前排队赚喜糖他也碰到过人家说“你不是领过吗？”他会摇头认真的说，“没有。”
老叟摇了摇头，他不认识涂梁立这个人，却注意这个名字很久，其他人月初必来头天晚上排队的都有，这人就没来过一回，老叟不敢中饱私囊，他把丹药借出去然后收利息，如此就可以无中生有肥自己的腰包。现如今看到这主顾，打算盘都有些发慌。
那些失败者对丹药极其敏感，眼下他必须想个法给遮过去，故意去里屋翻看名册账目，留黄凉野人在外等着。
野人心里奇怪，这老叟什么时候需要看这些了？
老叟是有丹药的可对不上数，那些借丹药的很少借筑体丹，还利息却竟是还筑体丹。导致了他筑体丹有多，其他两种不够。
思来想去老叟决定先就这么给，然后让人赶紧去买丹药过来，到时候就说拿错了给换回来。
老叟从一堆宗门废弃的杂物里选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刚刚好将丹药塞了个满满当当，都知道他不会缺斤少两，谁会当场看呢？就算看了，谁会当场全部倒出来呢？都是回家才看，这就有了补救的时间。
“总共十二颗筑体丹，十二颗纳灵丸，六颗冶魂丸。”
野人点了点头，是这个数没错。
黄凉接过盒子立马就打开了，他还没见过丹药。
老叟吓得扣住了算盘脚跟打颤，那人是没倒出来却一颗颗的往上垒，再垒几颗就要发现了底下全是纹路一样的筑体丹了！
忽而那垒起来的丹药一歪，差点洒落一地，那人才收手盖住盒子塞进怀里离去。
老叟瘫软的靠倒在椅子上，他已经差下手去买丹药了。
刚刚回到野人屋里，黄凉就将丹药全都洒在桌上，还没等他观瞧野人却重重的疑嗯了一声。
“咳咳咳”门响了。
来人是老叟的下手，说是自己弄错了丹药被老先生及时发现，就跑过来给他们换来了。
刚关门，陶词儿又来了，看都没看黄凉一眼拿了四分之一丹药就走。
“临走前我教你一些灵力运用的基本法门吧，这一路回去可不轻松噢。”
野人讲的深入浅出言简意赅透彻清楚，黄凉心里感激的同时也生出了疑惑：这样的野人怎么可能通不过那什么考核呢？
“野人，这个盒子我能拿走吗？”想着以后再也来不了了，能拿点什么这里的东西做个纪念也好。
回头看了眼壮丽雄伟的上仙门，黄凉跳下了悬崖，光影混沌中回到了那座山峰，还来不及感叹便坠落崖底！
天杀的，那悬崖边垮了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