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池母病重
网络传播的速度很快，即使不能明面上传播，各种私下传播方式，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也挡无可挡。
池鱼知道身边同事都看过网上的那些视频，但没人提，大家就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相安无事。
大多数人即使看了，也会站在池鱼这边，抵抗校园暴力，可这世上总是不缺恶臭的人，他们总有办法找到些恶心的角度，来探讨这件事情。
“哎哎，你看了吗？”
“什么？”
“这个这个，爆火视频。据说视频主人公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你还认识？咱们还和她对接过工作呢。”
“我看了，谁呀？”
“池鱼呀，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就那么回事。”
“我看那视频，她不是被欺负的嘛。”
“高中小太妹，肯定是自己和别人不三不四，惹了人家大姐才被针对的呀，你没听那视频里一直在问，她有没有和那个什么哥的睡过？你看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肯定是睡过了呀。”
“有可能吧。”
“我跟你说，这种表面一副贞洁烈女的人，私底下最乱了。”
“这谁知道呢？”
“哎，你说我要是去勾搭一下，她是不是也能同意？”
“我记得她不是和顾总……”
“她都这样了，顾总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玩玩得了，这种女人怎么可能让她进家门。”
“说的也是。”
“虽然是个x子，但架不住身材好，脸蛋漂亮，我看了那视频都忍不住……哎，你懂得，心痒难耐呀。”
……
池鱼和同事小刘一起吃饭，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小刘怒从心生，反倒是池鱼，一直很冷静地继续吃饭，仿佛世界的喧嚣皆与她无关。
越往下听，小刘越生气，噌的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冲到那个恶臭男面前，抄起他的饭盆扔到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吸引了食堂所有人的视线。
“闭上你的臭嘴！”
“你谁呀？！”
恶臭男可不懂什么绅士礼仪，见有人敢惹自己，上来就想挥起拳头，被池鱼的上司孙博抓住，一下扳倒，吃痛连连。
孙博不想闹大这件事，便说：“管好自己的嘴巴。”
“喔，我认识你，你是那个浪荡女人的领导，这么为她出头，你俩肯定……”
“你有毛病是不是？”
孙博是个有涵养的人，被人恶意诋毁，却无法说出同样令人作呕的话。
“看来那个骚货把你伺候地很舒服呀，这么替她说话！”
小刘看不过眼：“你神经病吧，你自己恶心，所以看人都是脏的。”
直到这时，恶臭男才从人群中认出池鱼，指着她：“都来看看呀，到底是谁恶心，谁不要脸，高中时候勾引小混混，现在工作就勾引领导，还是做女人好呀，躺着就能上位。”
“你胡说！”小刘挡在池鱼跟前，脸涨得通红。
周围不少人围观，对着池鱼指指点点，池鱼吸了口气，打算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对着小刘：“我吃完了，先回去工作。”
这世界太吵，也许听不见会好一点。
下午池鱼接了通电话，急匆匆向孙博告假，赶往机场。飞机起飞前，她收到小刘发来的消息：
池鱼，对不起，我只是听不下去别人对你的污蔑，想替你出头，没想到却让更多的同事关注到了这件事，我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胡闹，是我太意气用事，真的对不起。
这个世界真奇怪，总是善良的人先道歉。
想了一会儿，直到空姐提醒关闭电子设备，池鱼才匆匆回复：
没关系，本心是好的，对我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谢谢你相信我，站在我这边。
关机，靠在椅背上，飞机开始滑行，池鱼看着窗外，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直到世界模糊。
……
傍晚飞机落地，池鱼看着暗沉沉的天，只觉异常烦躁，她一路小跑，打车去了县里医院。
病床上的母亲憔悴不已，倒是没有一般病人的愁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尤其见到池鱼，愈加喜笑颜开。
明明很开心，嘴上却责怪起来：“都说不用特地跑一趟，是不是还没吃饭？快过来吃点东西。”
“喔，刚好我的年假还没用完，这段时间又不忙，有空的。”
池鱼吃着父亲带来的晚餐，想起他电话里说的话，他说：我和你妈妈都决定要做这个手术，如果成功了，你妈妈就能多十年的时间，只是这次手术成功率不高，我想着还是告诉你一下，免得到时候没机会……
无关生死时，人们更能随心所欲地谈及生死，可当身边人真的涉及到生死问题时，却常常没法说出口。
比如现在的池鱼一家，已经非常自然的谈论起今晚由谁陪床的问题。
池严把车钥匙递给池鱼：“你开我的车回去，今天我留下就行了。”
“爸，不用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我请了长假，我陪着妈妈就行。”
楚芳然搭话：“行了，你就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让女儿陪我就行。”
池严没再多说什么，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楚芳然觉得很累，顾不上和女儿多说两句，便早早进入梦乡，同屋的另两名病人也很早入睡，病房里异常安静。
池鱼睡不着，悄悄出门坐在走廊长凳上，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办完，急忙给楚乾打电话。
“楚乾。”
“池小姐。”
“我最近有点事，依依那边还请你帮忙多照看些。”
“我知道。”
“嗯，那我挂了。”
“池小姐。”
楚乾急切喊着，池鱼重又拿起手机问：“还有事儿吗？”
“依依常说我总是站在顾总这边，从没考虑过您的感受，对所有事情缄默不言，我……”
“你帮着老板，或者说是兄弟，这没有错，我也没怪过你，至于依依，我想她只是太担心我，如果她对你说过什么重话，我替她向你道歉。还有上次在医院，我不是真的想怪你，说到底依依都是为了我，最该道歉的人是我。”
“对依依来说，您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如果你不开心，她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楚乾。”
“我是想告诉您，顾总去找您了，您在公司的情况，您的上司孙博基本上都会汇报给顾总。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顾总是真心的，所以孙博才愿意告诉他您的情况。”
“喔，怎么突然决定告诉我了？”
“我就是觉得相爱的人不应该互相折磨，你们明明还爱着对方，不要像我和依依这样，直到生死相隔，才发现对方对自己竟然那么重要。”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要……”
“您是想问，为什么顾总要和您分手吗？”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回答。”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有一次送顾总去医院，好像是他弟弟住院了，那回我在门外，听见里面动静闹得很大，摔了不少东西，再后来程家老爷子，也就是顾总的外公就出面，下了死命令要么顾总和您分手，要么……”
“要么……”
“就让您消失。”
“喔。”
“您会害怕吗？”
池鱼顿了顿：“有一点。”
“顾氏的发展离不开程家，自从顾家和程家结亲以来，程家把很多商业机会都让给了顾家，可以说顾家今时今日在商界的地位，少不了程家在背后的支持。”
“原来是这样。”
“还有件事我想和您说。”
“嗯，你说。”
“有一次顾总喝醉了，说了些醉话，他说顾家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顾家，他现在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说不定早就死了，所以顾家的恩情哪怕是死他都会报答，然后他就一直叫您的名字。”
“无论如何，顾家养了他那么多年啊。”
“池小姐，我有个想法。”
“什么？”
“我隐隐觉得顾总不是顾家的孩子，所以才……”
“楚乾，有些话咱们说说就好了，外人面前可不能妄言。”
“我明白，你知道我一向很少在外人面前开口。”
“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还都是秘密，谢谢你。”
“不客气，你打算怎么办？”
“查清症结所在，肃清难题，重新回到他身边。”
“我会帮你。”
“不过我妈妈病了，这段时间我只想呆在她身边，其他事情我大概顾不上。”
楚乾坚定地说：“我可以帮忙，这段时间，你只管陪着伯母就好。”
“楚乾，真的谢谢！”
“依依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开心，我希望她能实现这个心愿。”
“我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得到爱，现在看来也算是实现了。”
说话间，走廊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池鱼一眼就认出来人是顾渊。
他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身形挺拔，眉目坚毅，神闲气静地走着。
“在和谁打电话？”
池鱼摇了摇手机，淡定回答：“楚乾。”
“楚乾，我见到你老板了，我先挂了喔。”池鱼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你和楚乾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他可不是爱说话的人。”
“不爱说话的人，遇到想说话的人，也能多说几句。”
“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时候成莫逆之交了？”
“刚刚。”
“那等郑小姐醒了，我可要和她多说几句。”
“嗯，一定要喔。”
“小池，我安排了心脏方面最权威的医生给你妈妈做手术，这两天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
“她一定会没事的。”
池鱼很清楚他们俩现在不应该有任何牵扯，顾渊这么帮他，势必引来家族矛盾，也许会害他失去现有的一切，可是在妈妈生死攸关的问题上，她确实无比希望顾渊能帮她，他也确实出手了，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顾渊，对不起。”
“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
“带着拖油瓶，会很累的。”
“穿着铠甲，很安全，不累。”
池鱼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头，扯着他的衣袖，静默无声。
第二天，池鱼便和楚芳然商量去武陵城做手术的事情，楚芳然拒绝：“生死有命，有些事情不是换个医生就会改变，妈妈想留在这儿，即使是死，也想留在最熟悉的地方，好不好？”
“妈，为什么要说这种丧气话！？明明就是大城市的医院设施更健全，医生更专业，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我们当然要选最好的呀，你是不是担心手术费用？”
楚芳然不语。
“你不用担心……”
“妈不想你欠别人的，两个人相处应该是平等的，今天你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往后的婚姻关系里，你会抬不起头来的。”
“妈，不会的，而且他只是帮忙介绍医生，手术费我会出的。”
“你才工作多久，哪来的钱呀！”
“我会还给他的。”
“妈不想你压力这么大，拖累了你这么多年，妈不想拖你一辈子！”
“怎么会是拖累呢？我一直觉得这些年，有你在我身边，是最幸福的。”
直到中午，池鱼依旧没能说动母亲去武陵城做手术，顾渊给她带了午饭，两人坐在医院外面的亭台吃饭。
“伯母还没同意吗？”
“嗯。”
“她是在担心手术费？”
“是啊，异地医保不能报销，这对我家来说就是天价。”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解决的。”
“妈妈说钱债易还，恩情难偿，她不愿意我在感情中，低人一等。”
顾渊了然：“是啊，恩情难偿，她过去对我的恩情，我已经一辈子还不清了。”
“你别这么说。”
下午，顾渊拿着份借款协议去见楚芳然，他说：“伯母，这钱就算是我借给池鱼的，当务之急是您的病，只有您好好的，她才能快乐啊。”
此时病房里只有顾渊和楚芳然两个人，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人脸上，金灿灿的。
“这辈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最后还要背上债务，我……”
“如果您在这儿做手术，手术如果失败了，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里，您也知道，情感的枷锁比金钱的枷锁更加沉重，更加无法挣脱。”
“这……”
“在爱您这件事情上，求您让她拼尽全力，好不好？”
“我……”楚芳然的眼角布满皱纹，有泪水顺着斑驳痕迹往下落，爬满脸颊。
“我们都知道这次手术成功率不高，她想拼尽全力爱您一次，您就给她这个机会吧。”
“好。”
最终，楚芳然答应了顾渊的请求，同意前往武陵城做手术。
池鱼不知道顾渊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她，那时的她，也顾不得这些，她满心满眼地期望母亲的手术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