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顿饱饭
环顾四周，叶素心下稍定，好在此处的植被种类与九瀛洲却是相近的，只是稍微潮湿了些。
叶素心下思忖，此处湿润高温，腐叶遍布，腐植生的菌类应该不在少数。
果然，稍稍在松针腐叶深掩的地方，稍稍拨开，就能看到白白胖胖的各类菌子，红红白白，色彩艳丽，也有那细薄如沙，半遮半掩的，看上去也是很好看。
叶素伸手欲去采摘。
“啪”木秦飞速地打开了她的手背，
“有毒！”他凶巴巴地说道，“好不容易捡出来一条命，是要再给阎王洗干净了送回去吗？”
叶素悻悻，身为前·化神期老祖，多久没被人指着鼻子输出了。
她难得地解释道，“非是乱来，我是可以识别出其是否有毒的。”
木秦怀疑地打量着她，却暂时后退了半步，勉强相信了一下。
肥厚的鸡枞菌，带着薄薄纱裙的竹荪，鲜红艳丽的红菇…很快在叶素的扫荡下，横七竖八地躺在了一大片笋叶上。
此地楠竹繁茂，遮天蔽日的。木秦在叶素的指挥下，搜罗了一堆干枯的枝蔓，甚至还用佩剑拦腰砍断了棵，圻成了竹筒。
当木秦拿出佩剑的时候，还难得心虚地扫了眼叶素。
叶素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当时抵在自己额头的东西，但是，很难说当时两个人谁算计了谁吧，翻了个白眼也没有过多地计较。
此处离山涧倒是不远，叶素在水边清洗菌子的时候，还随手断了条水蛇的七寸。剥去了内脏，仔细清洗干净，一并带了回来，她甚至还挖到了好大一块生姜！洗去血腥的蛇肉和生姜连同菌子一起塞进了竹筒里，竹筒口稍稍封上，用泥巴将缝隙糊死。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点火啊！”木秦理所当然地催促着。
叶素木着脸，拼命地攒劲儿往指尖集中力量。
“噼啪！”一个细微的火星在指尖迸发乍现，嗖地一下便没了。
场面有些尴尬。
叶素许久没有遇到过此等情形，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失血太多…没劲了…”
木秦不作声，飞速地咬破了手指塞进了叶素的嘴里。
“吸”他催促着。
叶素哭笑不得，这孩子，怕不是还是看到了自己刚才偷偷用血喂两个小孩的画面。不由得解释到，“我…唔…辣似因肥…”那是因为我非凡人啊！化神陨落，元神出逃，哪怕穿越到一个无辜惨死的凡间小女孩身上，也是有点子保命功法傍身的！
咦？等下！随着点点的血腥味儿在口腔扩散开来，叶素竟然感觉到周身渐渐地有一丝暖流，从喉咙涌向全身，干涸到皴裂疼痛的灵脉里，一丝丝似有若无的灵气回拢。
木秦并非凡俗！
来不及多想，叶素猛地吸了两口！
温润的唇舌迫切地舔过指尖，轻轻地触碰到那道伤口。
眼前的小姑娘哪怕狼狈非常，一双眸子也是星月在水般清亮，圆圆的脸颊肉乎乎的，稚气未脱，也能看出几分长大后的清丽绝色。
木秦的脸上多出一丝浅浅的红晕，不由第一次庆幸起刚刚没有来得及去山涧里洗去满脸的泥污来。
少顷，叶素缓过劲儿来。再次凝神闭目，灵气集中于指尖，凑于眉心，捻火诀起，指向那堆枯叶。
“簌!”火星迸射，瞬息燃成一片篝火。
木秦急急地将准备好的泥封竹筒塞了进去。
终于有少顷的功夫可以歇息了。
两个各怀鬼胎，各有底牌的人呆坐在篝火边，看天看地，愣是没有看向对方。
许久，叶素思忖自己年事已高，算个长辈，便敷衍地找补了下，
“师从道门，略通奇门遁甲，太极乾坤…”
木秦八风不动，仿佛长在了火堆旁，
“家有渊源，血有治愈之功效…”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少有人知。”
少有人知…叶素被触动了些，此处不比九瀛洲，空气里几乎没有灵气的痕迹。
像这种血脉里尚有灵息者，确实需要长久地隐瞒这个秘密，来谋求一家人的平安。
木秦能坦白到此，已经算是非常坦诚了。
渐渐地，蘑菇的香味被煮了出来，四周异香扑鼻，连一旁酣睡的两个小婴儿都咿咿呀呀了起来，试图翻身看向这里。蛇肉的腥味被生姜完全压制住了，使那蘑菇更显鲜甜。
叶素和木秦近乎是一动不动地蹲守在此处，口腔里津液渐渐泛滥。
“不，不行，这玩意儿不一定够吃呀。”叶素下定决心再去找点别的。
“你且去找，我在这里看着篝火…”木秦不错眼地看着火堆里黑乎乎的泥巴裹着的竹筒，完全挪不开眼睛。
叶素却不怀好意地笑笑，“没必要，现成的吃食有的是。”
言毕，唰地从身后掏出一大把的竹节虫！
木秦几乎弹跳着飞身离开了篝火前的位置，“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虫子啊”叶素一脸无辜，能吃的。
说罢，便拿竹叶细细包了，外面又糊上一层泥巴，悉数扔到了火堆里。
木秦惊魂稳定，看看火堆又看看叶素，竟不知该不该坐回去。
叶素却无事发生似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回来呗，还能突然长翅膀了，从火堆里飞回来不成…”
木秦左看右看，格外地不自在，干脆把两个小婴儿也摆放到了稍稍靠近火堆的地方取暖，又给他们掖了掖衣角。
晃了一圈，实在无事可做，才勉勉强强地在靠近叶素身后的地方坐下。
离得远些，省得这姑娘又搞些什么奇怪的幺蛾子！
蛇肉已经很夸张了！竟然连虫子也吃！
叶素噗嗤一声笑了。
“真搞不懂，你这是谁家的少爷啊，竟连虫子也怕”她笑着擦拭了下眼角。
木秦木着脸反驳，“我也搞不懂，你这是哪家的道门绝学啊，竟连菌子有毒与否都得辨识…”
还会烤蛇肉吃虫子！真搞不懂是求道的还是求生的。
叶素慢吞吞地拨了拨篝火，“没办法，道家百代千年，再辉煌也是始于微末啊…”
她的笑容恬淡安静，似乎又回忆起了尚未引气入体的那个时候。
辟谷丹干巴巴的难吃，甚至还有着一股锅灰的苦味儿。
便总是和三五师兄师姐，去那林子里找些野味。
将将数百年过去了，曾经一路同行的人一个个地倒在了修道求仙的路上。
或反目成仇，或刀剑相向，哪怕偶然有一两个心态平和的，勉强保持着友好。
但是打坐修行，百余年便也过去了，仔细想来，竟是连手谈一局围棋的时间都没有过。
哪怕生活了近千年，但那些岁月竟如同无一字着墨的纸页般空白。
反倒是最初求道的路，还有着几多鲜活的回忆。
一如此时，这堆篝火般热烈…
叶素竟渐渐地有些开怀，求仙问道之路受挫，大道将成却又被打回原形。
但现在这样鲜活地过着，竟也不错呢！
木秦看她缅怀着缅怀着，笑容越显灿烂，不由得警惕地把她往回拉拢了些，
“你怎么了？这蘑菇煮熟了有毒气飘出来了吗？你怎么笑得那样傻？”
叶素嗖地收了笑容，啪地推开了他的手，“谁傻？这饭差不多是好了，还不赶紧把火灭了。”
拿土掩埋，灭掉火堆。把那泥土包裹的竹筒和竹叶一并拔出。
轻轻拿石块敲掉了上面的土块，掀开竹盖。
叶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香了！
蘑菇的清香携裹着蛇肉鲜甜，散发着格外好闻的清香气息，像是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照耀在蒸腾的大地上的味道！
叶素不禁凑上去喝了一口。眼睛便是蓦地一亮！
炖得酥烂的蛇肉几欲化在口中，蘑菇肥厚却又给这碗汤添加了嚼头。
叶素迫不及待地又拨开另一个竹叶包裹的竹节虫。白白胖胖的虫子已经被烤至金黄，拿一个塞到嘴里，嘎嘣酥脆地香！
叶素饥肠辘辘了许久，当下大快朵颐了起来。
木秦却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却暴露了他口齿生津的事实。
“你怎么不吃？”叶素含着一口蛇肉，口齿不清地问道。
“等下…”
“等什么？”
“等你没死的时候”
靠!竟然把我堂堂化神修士当个试毒的！
叶素给木秦比了个中指，毫不客气地继续大快朵颐，下定决心一定不给这家伙留下分毫。
“这是何意？”木秦下意识地问，眼见着她反倒加快了吃的速度，当下着急了起来，“哎？哎！”
终究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胡吃海塞的队伍！
连那竹节虫都没有放过。
少顷，吃得饱饱的二人瘫倒在地上。
“太好吃了！”叶秦感叹道。
“你手艺确实不错。”木秦矜持地点评道。
然而，天接云涛，东风袅袅。山上的气候变幻莫测，竟是下起了雨来。
二人刚刚喘过气来，就只能继续带着两个孩子在山里到处寻找栖息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