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猫猫宣黎来演戏
换回衣服不过说说罢了。暂时的不自在后，宣黎很快神色如常，作为家里唯一的厨子去做早餐了。
没办法，谁叫家里养了只馋猫。
打水，烧火，没多久，细细的白烟就从锅边冒了出来。
容锦乖乖蹲在宣黎旁边看他行动。看久了他蔽旧衣衫的清贫样子，现在乍然间显示出贵家公子的本相，她也不太习惯。以至于看了一眼偏过头后，忍不住又看第二眼。
灶房的烟火气中，眉清目秀的少年人颜容被冲淡，安静地做着家常事。
但锦衣抑或缊袍，他还是那个宣黎。今天仿佛也不是他的生辰，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看着看着，容锦垂下头，盯着并拢在身前的两只爪子，想起了自己每年生日宴会的盛景。
作为最受宠不过的安国公府大小姐，每年她生辰到了，整个上京的夫人贵女都会来赴宴。礼单上也是长长看不到尾，更遑论那些实质性的珍奇古玩。各大戏班子轮换演个几天，繁华流水，好不热闹。
而宣黎呢，这些年他自己是怎样过的？
没多久，简单的早餐就做好了。是热气腾腾的葱油饼，配上小米粥。
这两个月为了养好猫儿，宣黎于烹饪一事上算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尽量让容锦每顿都吃得不太一样。还好他学什么都学得快，干活也利索。
一人一猫安安静静地用餐，宣黎照常去收拾碗筷。但今天到底不是寻常的一天，没多久，院门适时被敲响了。
宣黎把手上的水擦干了，缓步去开门。
“小少爷，生辰快乐。”
侍从看见宣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半弓了腰，恭恭敬敬地说，“老爷来派我来接您。”
来之前他听府里人传这小少爷是个阴郁寒酸的，没想到，住所是寒酸，但生举手投足明显是个贵公子，又生得这幅好相貌。
还好他尽到了礼数，回去再找那些满嘴胡话的好好算账。
“谢谢，你先候着。”宣黎微微颔首，便重新回了屋子，把还在玩毛线球的容锦一把捞了起来。他捏了捏容锦的爪子：“现在出发，可以吗？”
“喵喵！”容锦连声应和。
说起来，她早也想去见识见识方家了。
那侍从用余光偷偷瞄了眼院内，又很快低下了头。
看看天色，此刻约莫辰时过半。宣黎怀中抱着猫儿，从容上了去方家的车。
·
此刻方府上上下下都忙碌着。
往年虽然也有所准备，临到头那位都不会来，所以大都敷衍。但今年那位传说中的小少爷是真的要来府里了，依照老爷夫人的意思，不仅要尽心操办，还要大办特办。
于是这几天，府里府外采买、布置、后厨、仪程几项工作同步开展。还好老爷夫人的生辰也是这样操办过来的，有了旧例，倒也不是很慌乱。
方知启没把宣黎放心上，但看着小妻子难得那样有精神，也为着自己的面子，便也广下帖给沭水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侄儿的加冠之礼撑场面。
一时之间，不仅方家的下人们窃窃私语，沭水城中也议论纷纷。
宣家旧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毕竟曾经的宣家生意做得不小，口碑不错。可谁曾想一场意外，突然就只剩了宣白秋与宣黎两个活口。生意又败落得快，难免令人唏嘘。
宣家那小儿子是个没用的，至此就一蹶不振，扶不起来。怎么今年听说是养了只猫儿，就不一样了？
果真还是个不懂事、心思幼稚的小孩子。
于是很多大掌柜都欣然准备赴宴，其一是为了给方掌柜面子，其二是心里存了些恶趣，想看看那小少爷出丑。
“据说是自己过了好几年的穷日子，不知这下来到方府，是不是要露怯。”
“我家下人之前见过他，阴着一张脸，看上去是个生人勿进的。”
“不仅生人勿进，性子也是个懦弱的，前面有一阵了腿还瘸了一段时间，说是被谁打了。”
无外乎是这样的传言，传遍了整个沭水生意网的大人物。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加冠礼，突然间就成为了焦点。
自然这些话也传到了方知启的耳朵里，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照常叮嘱侍从，别把这些话让夫人听见，免她生气。
一直到了廿二凌晨，天色还漆黑之时，偌大的方府已经灯火通明。在宣白秋的安排下，有序地张灯结彩起来。
眼见着宣黎快到了，宣白秋继续有条不紊安排着一切：“莲青，你带这三个丫头拿牌子去核对一下祭祀的礼器，莲泷，你带这两个丫头去看看戏班子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漱明、漱心，你们俩教那些小厮把礼单给记仔细了，过了晌午客人到了别叫错人。”
眼见众侍女都领了活，她喝了口水，又吩咐止岚：“方才让蒸的蛋可好了？一会阿黎要到了，现在时辰早，说不定还没吃饭呢。”
“夫人，您放宽心。”止岚笑了，“都好好备着呢，厢房也收拾好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侍从跑进来：“夫人，小少爷到了。”
“嗯，老爷那边通知了吗？”宣白秋放下茶，拂袖起身往外走。看着蒲柳之质，步态却优雅端庄，走得比往日快许多。
“已经知会过，老爷先去了。”侍从说。而宣白秋身后几个侍女连忙跟上。没多久，一行人风风火火到了正厅。
·
宣黎住在城东，而方府和旧宣家的所在之地为城西，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车里很大，很稳。在外看都镶金嵌玉，内里的帷幔、坐垫，从用料到绣工更可以看出不是凡物。
但容锦从小过惯了奢华的生活，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宣黎虽然这几年过得清贫，幼时也是繁花似锦，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路上好整以暇看着窗外的景。
路程有些长，一人一猫都闲极无聊，有些困倦。看着小猫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哈欠，宣黎干脆一下下轻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小狸奴在马车的晃晃悠悠和宣黎的低声轻哄中，很快眼睛就眯起来，沉入了梦乡。
清晨的日光未烈起来，和暖安稳。
容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虽然还在宣黎的怀抱之中，但场景已经切换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正厅。
她在宣黎怀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悚然间，和距离不远的方知启对上了眼神。
竟然忘了这号人物！那天深更半夜的神经病一样吓她。还好现在大白天的，容锦恍若无事歪头看了他一眼，便舔了舔爪子。
小猫咪的身份上岗营业！不怕坏蛋！
方知启瞥了眼侄儿怀中睡醒的猫儿，见侄儿一直小心呵护，也笑了，话题从最近的生活转到了小狸奴。无外乎就问些她是从哪来的，几岁了。问了两句又说宣黎长大了，以后还是搬回来住好些，全然一幅好长辈的样子。
“在积雪楼旁捡回来的。”
“不知道，可能两三个月吧，她还小着，和我很亲。”
“搬回来。”宣黎轻咳了一声，低头说，“还是怕不方便，叨扰了。”
他一个个问题认真回答着，而周围的侍女侍从眼观鼻鼻观心站着，心思却活络。
原本看小少爷面容清冷而峻洁，还觉不一般，这一开口，竟是有些生涩腼腆的，不免有些好笑。
这小少爷，和传闻是一点也不同啊，怪令人喜欢的。怀中那猫儿也是，一看便惹人怜爱。
容锦没想到二人之间气氛这样好。但转念一想，也对，这方掌柜看上去就像是个人精，哪里会让气氛尴尬。
“有什么不方便，厢房都给你收拾好了。”宣白秋柔柔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她拉开帘子，唇角漾着笑，一身珠翠恰到好处，恍若神妃仙子。
因为喜悦，连身上的病气都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