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见一群喵喵喵
李三和赵贺二人穿着官服，腰间别着刀，正在巡街。
他们分管的区域是东街以及这一带的居住区，是沭水城里比较贫苦的地区。都是些老老实实的手艺人或者小商贩，没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李三他二叔是本地的一个豪绅，贩盐的，有些关系，一些小事情可以压下去。他自己知道分寸，专捡宣黎这样孤苦无依的软柿子下手，所以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事。
巡街累了，他和赵贺二人找了家小吃铺坐下来，随意扔了几文钱：“来只烧鹅。”
小铺的店主看着这零零散散的几文钱，气得不轻。
李三一脸横肉，斜睨着眼看店主：“对你大爷这么抠门？”
“不敢，不敢。”店主讪讪笑着，心里面腹诽，“小心遭天打雷劈。”
然后他背过身，往烧鹅上面悄悄吐了口唾沫。
活该！
李三和赵贺恍然不觉，大口大口吃烧鹅，容锦在房檐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得尾巴都甩来甩去。
大快人心！好样的店主！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李三的左小腿，发现裤腿很明显鼓起一圈，应该是包扎过。
现在咬他的话，应该就不会和宣黎扯上关系了。老板开的是露天摊子，顾客来来往往，应该也不会牵扯到他。
她想了想那血难闻的味道，做了好一会思想斗争。
良久，李三大快朵颐之际，右小腿传来钻心的剧痛。
“操！”他猛地站起来，四处找寻。一抹雪白的身影转瞬即逝，只余来来往往的人群。
“怎么了？”赵贺吃鹅吃得开心，抬头满脸油光地问。
李三气极了：“老子不知道又被哪只狗东西咬了。”
他捂着受伤的腿缓缓坐下，啃了一口鹅，心头却有些害怕了。
都说猫是通灵的……
昨天那只灰猫，宣家狗崽子说不认识，今天清早他看见宣黎在东街那边摆摊，身边啥都没有。
今天怎么又来了只白猫。
这两只猫好像都是突然出现，专门等着时机就是为了咬他一口。
不会是报应吧……
殊不知昨日的灰猫和今日的白猫同为一猫。
李四嘴上不肯认输：“等逮住这只猫，看老子不弄死它！”
赵贺在一旁吃鹅吃得香，应和着：“弄死它！”
·
出了一口气！
容锦跑到水塘边漱了漱口，慢悠悠晒着太阳回了张大娘家。
张大娘早醒了，到处找容锦呢。
“小花，花花！”张大娘把自家院子走了又走，还是没找见，心里焦灼得很。
张惠娘子也帮忙找着，一边安慰自己娘亲：“小花那么乖，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打盹呢。”
适时容锦从狗洞里钻进来，“喵喵喵”地喊了几声。
我回来啦！
可惜没人能听懂她说话。张大娘看见跑过来的容锦，觉得真如女儿所说，容锦也是刚睡醒。她连忙蹲下身摸了摸容锦的头：“小心肝，睡得香吗？”
容锦歪了歪头，舔了舔毛，装猫！
张大娘和张惠娘子接着去干活了，容锦则在脑海里回忆着今天一天走过的路，看到的景象，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沭水这一角的地图。
她要想办法回家！
但回家这件事困难重重。重生到五年前这回事太过离奇，暂且不论；何况路途遥远，她一只猫在不吃生食的情况下难以生存。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个时期的自己是死是活，她这幅形态，爹娘、兄长不可能认出她。
容锦尝试了在泥地上写字，虽然有些难写，伤爪子，但是影响不大。
她思索片刻，很快用爪子把自己的字迹销毁。
不行，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身份的风险太大了，万一她被当做妖怪抓住了，就完蛋了。
不是人人都像宣黎这样。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喵喵喵？”
“你是从哪里来的？”
容锦发现自己能听懂这猫叫声，她呆愣了一瞬，确认不是张大娘的小孙女模仿她叫。
“喵喵！”
“大白猫，我在这！”
她猛地转过头，看见墙头上蹲着一只橘色的猫咪——容锦现在的同类。就是有点肥，不知道它是怎么爬那么高的。
可爱，想摸。
容锦手有些痒，回应它：“喵喵？”
“你是谁？”
大橘：“喵喵嗷嗷喵。”
“我是这一带管事的。”
容锦转了转脑袋，找到张大娘屋里的柴火垛，顺着爬了上去，尝试和面前这只软乎乎的大橘沟通。
“喂，你很可疑，你还没跟我说你是从哪来的呢。”大橘舔舔爪子，喵喵喵道。
张大娘家小孙女听见这边的动静，迈着短腿跑过来，仰头看着她俩，开心拍掌：“猫猫，猫猫俩。”
容锦想了想之前话本看到的情节，沉吟了一会，回答：“我是从天上下来的猫仙，昨天下凡渡劫，暂住在宣家。”
先诓一下，看看好不好骗，这样就可以积攒一下“猫脉”了。
大橘眼睛微眯：“你怎么证明。”
容锦故作高深：“现在是四月初五，沭水佛塔竣工日期是今年八月廿一。”
大橘其实根本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佛塔。但正是因为半懂，所以有点相信了。
它摇摇晃晃的尾巴停住，“喵”了一大声，然后对容锦说：“等会。”
容锦不知道什么意思，老老实实蹲着，一边想着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回答。
不一会，七八只猫咪陆续到了张家围墙外蹲着。黑白的、三花的、狸花的，远处好像还有猫赶来。
其中有只奶牛猫眼睛瞪得滴溜圆，眼神充满智慧，看上去可凶了。
上辈子的容锦若是看见这么多猫围绕着她，毛绒绒的，保准满心欢喜，但这辈子的容锦吓呆了。
不会看出来她是个外乡的骗子，集体讨伐她了吧。
大橘把方才和容锦的对话转述给它们，还补了一句话：“我刚才看见她在地上画人的字！”
顿时猫群集体喵喵喵了起来，讨论这件事。
“哇！”
“啊！她说她是猫仙哎。”
“而且她会人语。”
“咱们种族出息了！老听它们狗在那吹哮天犬。”
“就是，烦都烦死了。”
小孙女听见门外很多喵喵叫，咿呀咿呀：“猫猫，猫猫多！”
哎？怎么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容锦担保她这时候听到的猫叫比她前十六年加起来都多。但此起彼伏的喵喵声，却没有猫怀疑容锦说话的真实性。
好单纯的狸奴。
主要是一般猫没有容锦这个饱读话本的人这么狡猾，这么有想象力。
事实上，容锦会写字，还有这一身白的一点杂质都没有的长毛，让她已经有种猫中小仙子的气度了。
何况这又是橘老大亲自说的。
橘老大也很激动，它尾随容锦有一阵了，看见容锦方才在大街上咬李三，就觉得这不是只一般的猫。
它们通常都是人不犯猫，猫不犯人。
跟到这里来后，它发现容锦居然用爪子在地上画符，和人的“字”特别像！
容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供到大仙的位置上了。
那些猫纷纷张着头喊白毛小奶猫：“大姐！”
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这一切太过奇幻。
容锦听着一声声“大姐”，表情在风中凝固。
她爪子揉了揉脸，按真实年龄，她确实算得上大姐。
容锦很快恢复了镇定，高冷地“嗯”了一声，就吩咐众猫散开：“好，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还没忘趁机撸一把身边的大橘。
嗯，手感很好。
众猫走后，容锦从墙上跳下来回到院子里，呼了一口气。
还好她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总耐不住寂寞，央著丫鬟若桃到处给她搜罗话本，时常还自己偷偷去书肆里买，什么离奇的故事都看过，胆子也比一般人大。
换她兄长那个木呆子重生成猫，怕是要吓坏了。
容锦看了看渐晚的天色，突然想起来。
宣黎怎么还没接她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