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塞普罗特公爵府
蓝斯忒捂住脑袋，不知怎么了，番耶尼鲁过去的回忆使他不安。
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这只恶鬼过去的遭遇有什么值得他难言的。蓝斯忒变得难受起来，头晕目眩，六芒星魔导器顶部放射出刺目光芒，模糊间，他隐约看见一道与布尼轮廓相似的身影，不明的光隔绝了莫名的记忆。
枷锁封存了这来历不明何人何物的碎片。
光芒散去。
蓝斯忒皱眉，遮挡住眼部突来的痛感，稍后恢复了平常，他有些恍惚迷离。
回到幽冥之地的情形，月伊目睹女巫伊格纳缇手中邪祟之种逐渐枯萎，抽离了本身全数的能量，自幽冥之地出入的裂缝连接到现世。
月伊看着那道黑暗的光线，心下不适，总感降下了不祥的征兆。
不祥的征兆变成必然的厄运。
伊格纳缇得逞一笑，绚丽鬼迷的紫眼窥探人间某一方权威落魄的后裔之地，后裔照常品尝女仆端送的上佳茶点，露出餍足的表情，空气中安静又静谧，交杂古典钢琴曲的悦耳奏乐。
奏响到高潮，后裔吐出一口黑血，美味的茶点沾上呕吐的猩血。
来了，我的邪祟之种。
伊格纳缇展露狡猾的嘴脸。
后裔体内撒下一颗邪祟之种，吸收器官流动的血液，以此为食。萌发出嫩芽的初苗，向上极速的生长、生长——
枝芽没有变成果实，它生成一副黑色的爪子从喉间挣破，撕开后裔的体内，捣破血肉飞溅其余的血液。
后裔翻着白眼死去。
“啊——”女仆颤抖尖叫，打翻手上的茶具。
后裔体内释放出“黑能量球”，钻进女仆大张的嘴巴缝上吵闹的尖鸣，一瞬安宁了，嘴边同样溢出黑血瘫倒在地。
紧接着，黑能量球分身成无数个自己，扩散至宅邸上下，路过的下属和前来拜访的贵族人员无一幸免。
后裔的妻子，家主，母亲，及旁支纷纷一夜凄惨的逝去。
伊格纳缇满意的看着这一切。
看来它已经饱腹了。
如今完成了番耶尼鲁交予的夙愿，将几丝能量的恶鬼之角还回他的手中，伊格纳缇点头，“我们的交易达成了，番耶尼鲁。这下你满意了吗？”
恶鬼之角浓郁的颜色变淡了，如同生锈的器具。
布尼发出满意的喟叹，“看来你已经照我说的全都杀的一个不剩，做的好啊，太好了！德维特领主的后裔全都死了，这下，我不留遗憾了……”
布尼达到了目的。
蓝斯忒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魔之典籍释放出古咒结界囚困恶鬼的行动，变出的枷锁穿透进布尼的胸膛，蓝斯忒冷言，“到此为止吧，番耶尼鲁。你该为你留下的恶行偿还性命。”
他念起咒语，几道锁链再次横穿窟窿的胸膛。
布尼双眼无神的溃散。
已经忘记疼痛，他这是快要死去了吧。
缓缓闭上眼睛，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那人轻轻的按住他的额头，渡上一股柔和的风，迷蒙之中，布尼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几年前温馨的村庄，朝他微笑的母亲和严肃的父亲。
还有他的哥哥。
熟络的亲人们凝视布尼，一位同龄的表弟撑起手架在头上，仔细对比了一下，“咦？布尼居然比我高一些，这不公平，我要吃好吃的长的比他还要高！”
亲人们通通笑成一片。
“你啊，什么都要跟布尼比，布尼倒是处处比你厉害，还不好好跟你表哥学习学习！”
表弟听着不满，叉腰为自己打抱不平，看向布尼，“可恶！布尼，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布尼恍惚的看着这一切。
他转身，哥哥和父母们欣慰的看着他。
“曾经他可是贪玩不成器的小子，现在长成这幅模样，我们也是不敢相信。”
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已经悠远，布尼似乎来到几年前贫瘠的村庄，每天的生活都很愉快。
原本坚定的心弦在一刻崩裂了。
“你们……”
他不想感动的。
不想知道这一切是虚幻的。
不愿打破眼前的憧憬。
月红疏蓝魔戒释放的微弱幻镜到了时间，月伊平定目视，瞥见他的眼角残余一些泪痕，她寡淡的眸中多了一些温和，“这是你的礼物。如若你不是恶鬼番耶尼鲁，我们会是朋友。但我会记得你的名字。那么，布尼，再见了。”
布尼看她最后一眼，那一眼，没有任何怨恨。
“月伊，谢谢你。”
结界降下魔力，古老的咒文净化黑气的污秽。在光的驱散下，恶鬼如同沙尘吹散而逝，肉身陨灭。
恶鬼番耶尼鲁，终于将服死去了。
——
不知何时回到了现世。
蓝斯忒神官完成任务便回了席梵瑞蒂萨神殿。
月伊顺利拿到落下的恶鬼之角，伊格纳缇女巫对这玩意并无兴趣，无意与兰瑞他们相争。
手中的恶鬼之角失去了原有的大部分力量，逐渐黯然，月伊顾盼它的尖角，“它的颜色越来越淡了，还能当作魔器开启魔塔的大门吗？”
“废话。当然可以。”兰瑞反驳她，“我们只要集齐这三副魔器，无关它力量的使用。这三副魔器也是最终开启魔塔大门的钥匙框架。但落于别人的手中会是一个棘手的强大能量。”
月伊明知道理，将恶鬼之角放入兜里。
“暂时先告一段落，我们得回克莱门斯区安塞普罗特公爵府看看他们了，利瓦伊赫老爷不知寄了多少封信让我赶紧回公爵府，不知是真想念我这个养女还是无人陪他说那些战事和政治。”
兰瑞调侃道，“呵，他那些儿女就数你最让他欢心的了，养女胜过亲女儿，月伊，你真是受宠若惊。”
利瓦伊赫·安塞普罗特公爵确实对月伊宠爱有加。
但月伊知晓宠爱背后关乎他们之间的利益。
月伊不再闲说下去，命令他，“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公爵府一直在做什么吗？明知故问，利瓦伊赫老爷不会无缘无故对我好，这些事闻你什么时候喜欢打听了。好了，就说到这里，先跟我回去吧。”
恶魔默然，跟着她身后上了回克莱门斯区的马车。
——
位于克莱门斯区安塞普罗特公爵府邸。
马车停靠栅栏门外。
听到消息，达莲娜夫人提起长裙第一时间来到月伊面前，金发碧眼上下打量，前不久特意给月伊打扮的连衣裙换回了简陋的装扮。
达莲娜夫人吩咐身后的女仆，“来人，给月伊小姐换上我新放到她房间的衣服，作为公爵府的三小姐必须成体统，只要你回来就好好跟你的姐姐学学淑女的礼仪。”
月伊脸上无奈，向兰瑞投向求救信号。
兰瑞换了一身闲置的管家衣着，化形成成年男子的外表上前行了绅士礼仪。
他替月伊解释，“达莲娜夫人，利瓦伊赫老爷明说月伊小姐可以不必像阿特蕾西小姐和闺中千金那般，严密要求她保持淑女的形象。您也知道月伊小姐的过往不必拘束在这些繁琐的礼仪上。”
见是兰瑞管家说的这般话，达莲娜夫人没有反驳。
过往他随月伊身边做的事务处理相当利落，完美无缺，事迹值得府邸上下的仆从为榜样。
就连跟着达莲娜夫人十年的女仆长也常常在她耳边提起兰瑞管家的名字。
他做的事情超乎凡人。有时达莲娜夫人会奇异猜想他会不会不是人类，但是这种奇思妙想是不现实的。
达莲娜夫人仍有异议，“府邸里老爷的话最有说服力，我给你的建议不会坏到哪里去，你自己想想老爷与我的话哪个对你最有益。好了，话说到此，快进府中看看你的哥哥姐姐们吧。”
“我知道了，达莲娜夫人。”
月伊领会，迈开脚时却又被达莲娜夫人喊住，她挂着淡笑似乎示意什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种称呼可显得我们母女生疏了。”
虽说月伊并非亲生，达莲娜夫人对她却格外爱护。难听些月伊只是个外人，再婚的达莲娜夫人与月伊联系着一条同流羁绊，不知是依赖还是彼此境遇相似。
很幸运达莲娜夫人不像世人所说排斥非嫡亲的养女。
月伊想起上次达莲娜夫人提及的话语，她记得，“我没有忘记。母亲。”
达莲娜夫人这下满意了。
仆人围满的路径让开一条通往府邸大门的小道，附近栽种白雏菊散发清冽的花香，顺着石子点缀的小路来到门前。
鎏金镶边的铁门敞开。
红毯铺盖直面玄关的阶梯上走下一位高挑挺直的俊美男子，对上一双灰紫严峻的面目，俊美男子目视黑眸的主人时立住脚下。
兰瑞从月伊身后走向前敬语，“维得少爷，真是许久不见。我们回来了。”
“原来是你，兰瑞。”
兰瑞默然。
维德看向远处杵着的月伊，淡漠转变友好的微笑，甚是想念，“伊勒，回来也不和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一声，今晚父亲总算忙完他操办的公务，仆人布置的晚宴可得再加上几道丰盛的料理了。”
唤月伊的小名时，兰瑞瞥见维德少爷从容的镇静。
在这硕大的府邸上下，这位未来继承人最是深不见底，倒是没想到与月伊走的最近。
兰瑞明知月伊不是好惹的料子，事到如今，兰瑞所见她全部以往的经历，叫唤她小名的人数量鲜少。
她与任何人都无法交情，对谁都警戒，无情，曾经的经历每时每刻让她提刀，蔑视他人。
如今都变了，月伊顺应维德的称呼，来到餐桌旁拿起摆设花瓶里的白色蔷薇，轻嗅一口，“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大费周章，我听说你在骑士团的功勋事迹，平常你无闲暇回来，这次归来相信父亲也会应以为豪。”
目视她折下几片花瓣。维德十分谦逊，将自己的事情抛之脑后，他道，“这些根本不足挂齿，与你比不了。你这次回来想必是顺利之途，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维德顾盼四周，张口的话闭上去，“伊勒，待会再跟你说。”
府邸不知不觉来临各方的客宾，齐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