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昔的黯伤
人烟稠密的鬼殿地下所，交杂灰暗和寒冷的脏泥污水。
再次回到这里，俘虏的人们认出曾对他们说过拯救的黑眸少女，此时，月伊应约而来。
解开囚禁的绳索，获得解放，人群围绕到月伊面前，她让出一条道路指向蓝斯忒神官，“这是神官的好意，也是神殿对你们的庇护。”
“原来是神官大人，真是太感谢了！”有神官大人在身边，几日压抑苦难的煎熬顿时吹散了迷雾，见到旭日。
一百六十六号人各个无恙的回到了现世，一位少女近邻幽冥之地后门的裂缝口时停住脚步，感谢的笑了笑，“我们走了！”
“嗯，快回到家人身边吧。”月伊目睹少女离去的背影。
再看关押人类俘虏的地下所，一个个空洞无神的傀儡齐齐盯着她看，眼中无光，失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活力。
一具空壳，可以这么贴切形容。
兰瑞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抚摸他魔力幻化制成的傀儡，“到时候交予到女巫手上，老巫婆会不会被我准备的礼物感到恼羞成怒呢？”他想到此放肆的大笑一番。
“是你的恶趣味。”月伊调侃，同时看向蓝斯忒没有任何奇异的举动，驱魔师的假身份伪装的了几日，如果蓝斯忒探测到魔力的不符，兰瑞也是非常棘手且麻烦的存在。
眼下，无需她考虑此方面的问题，深渊的魔物不是以为简单的对手，片面揣摩他才是暴露缺点的一大漏洞。
她居然担忧起这头恶魔的处境，捂着额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感性了？
是长时间相处有了人所谓的依赖感？她摇头，绝不如此，应当是他死了一直以来的夙愿未得偿，必然不甘心。
恶魔本无情，所有的羁绊基本建立在一道契约已成的纸张上，只是她利用的一把强大的利器。
窗外月光渐深，很快来到仪式来临的一日。
伪装小鬼的兰瑞奉命送上了一百六十六个人头，押送的游魂队伍云雾飘飘的来，炊烟袅袅的离开。很快，将要在仪式落败结束后，彻底抓住这三番两次侥幸逃脱的恶鬼。
跟着游魂队伍来至幽冥之地中央，猩红祭坛。
蓝斯忒神官稍近时被一股浓重怨念的气息压的喘不过气，神殿的“神使”热爱降下的光之馈赠，难以触及背对光的暗面，随地散发死亡气息的猩红祭坛似乎汲取他的精神。
“怎么了？”月伊瞧他脸色不对劲，带神官来此会不会是错误的选择，她坚信他不会这么虚弱，神官的担当不会选择一位无勇无智的人胜任。
“没事，略微不适罢了，不至于让我难堪成何其程度。”
不要小看神官蕴含的强悍魔力，很快，蓝斯忒恢复平常。一旁兰瑞可叹迅速的恢复能力，坐上神官之位，天赋异禀的强横之力不是所有人能够到达的。
不过，月伊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点他很奇怪，或许是死后这幅原本的身躯已经七零八落，唯有一颗炽烈的灵魂活跃着，其他的，全部都死去了。
构造之躯不受邪祟影响，依然像人平常的活着。
与她一同饰演生前在现世的点点滴滴，直到完成夙愿，如愿闭上眼睛就此沉睡。
游魂队伍的骷髅马车停下了。
猩红祭坛是女巫伊格纳缇实现诡秘的禁忌巫术一大生灵涂炭之地，祭坛流下无数的血液，见证古来今往的邪祟或许人中赞颂的勇者处决的时刻，说是祸害，但它不属于鬼族，只认准女巫伊格纳缇唯一的主。
不管是杀戮还是怨念，是对是否，都能与之交易，最重要是能无愧于心认定自己做的事，相对的规则和罪劣自我承担。
这是女巫伊格纳缇的戒条。
月伊他们找到藏身处暂时隐蔽，等待时机。祭坛侍从们运送叠堆形如高塔的头颅，分为三个区域各自摆放祭坛的三位方向，从中连接神秘的六芒星图案，祭坛边缘摆放牲畜的火堆器台。
“还挺有模有样啊。”兰瑞不禁冒出一句。
这时，走出一位尖顶帽的高挑女人，帽檐下一双碧绿眼睛审视侍从的举动，为首侍从见此汇报，“伊格纳缇女巫，我们一个不差运送过来，该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伊格纳缇摆摆手示意不急，侍从明理退下了。
空气散布黑雾，黑雾中驱散走出一位蓝眸少年，月伊不由分说认出是布尼，眼底一片肃穆，这才是他本该的模样，而不是山庄伪装天真可怜的恶鬼化身。
她不了解布尼，是恶是善对她说无关。
布尼递给伊格纳缇相关的联系之物，所憎恶的人类贵族中产生羁绊的随身物品，只需关联的东西，就能实现他心底早已栽种的杀戮花种，越开越盛，阻碍不了他仇恨的蔓延。
伊格纳缇接过物品，“这就是后裔德维特的联系之物，好，既然给足了诚意，那我便应你的需求。抛下诅咒的种子直到末日，诅咒的儿女将无休止伴随死神的痛楚，永无安宁。”
物品置空中，伊格纳缇默念巫术咒语。四周大片地邪气凝聚，全部转移物品以中心，逐渐浓烈，聚合成一颗小小的诅咒之核，汇集毁灭力量的邪祟之种。
浮空于手心，紧接着，堆积的人头山抽取部分精华，然而，滴入邪祟之种那一刻，周围祭坛上的头颅变幻几团黑色烟雾，烟雾凝聚的巨大能量球扩散整个祭坛，伊格纳缇不妙的移至远处，时间不够，他们不可避免的中招。
“谁！？”伊格纳缇嘶喊。
身后一道人影掠过，抓住在旁的番耶尼鲁，两道黑气打在一起，更为深厚强横的一方扼住败者命运的脖颈，滑出一道血液顺着手臂下淌，那人狡猾的讽笑，“你太弱了，不是我的对手。”
待迷雾散去，才看清是谁。清澈的嗓音回应女巫，“神殿的人。如若你干涉此次行动，我会连你一同驱逐，你的立场是什么？”
伊格纳缇对上清澈的蓝眸，周身散发令她骨子里后怕的魔力，意识到神官略微诧异，作为女巫并不归咎哪一方，直言，“我只是履行一道交易的协助者，你们的厮杀我不管，谁死谁活都与我无关。”
“那么，你们的交易可以取消了，交易的对象由我们执掌。”
伊格纳缇缄默，目视番耶尼鲁交至黑眸少女的手上，布尼狼狈的在她面前低头，俘获成傀儡终是一副不屈的模样，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倔强？
“布尼，好久不见。”像之前与他平常打招呼，若不是因为恶鬼两字，她仍相信布尼还是那位天真善良的男孩，绘本诞生的友谊存在，却隔阂一段距离，现实告知只是假象，他背负了太多的人命。
“我知道，这次我逃不掉的。我的力量变得微弱，全靠恶鬼之角支撑我的全部，没了它我就是一个废弃品。”不管自己如何，心里一抹光始终未熄，他将恶鬼之角置于手心，目光坚定，“就将它仅存的力量给予邪祟之种，伊格纳缇，我就仅剩这么一点薄弱之力了，请完成我的夙愿。”
“之后，随你们处置。”
恶鬼之角残余的力量灌输邪祟之种内，盛开的花蕊爆出一声异响，奇异的消散，重新扎根怨恨者的人体中，迅速扩散全身上下，其人顿时吐出黑血消逝。
诅咒不声不响的传至府邸上下。
名门望族的贵族世家一夜悄然无声，旁支无一不例外，这责惨案归于百年前一位领主对平民的剥削，积攒多年的怨念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无辜的人为其死去，只因欲念的走火。
月伊口袋烟斗散发迷途的烟雾。
她奇异，“它是什么时候……”
几段记忆娓娓而来——
某个村庄年轻的姑娘哭诉着，
泪水流干也无人理会她。
泪与血交织，绝望与羞愧埋于无神的双眼，
投射一张丑恶肥硕，上位者狂喜的脸庞。
在悠久的古往规则中，
依然履行不正不公的领主条约，
订正的密麻笔墨纸张上，沾染无数劳动者的鲜血。
年轻的姑娘献上初夜。
每逢时月，
绚丽的花朵滴落污秽，自然枯萎。
花园不应存在慵懒的园丁。
生锈的剪刀，污泥的水壶，照理不了本无心花园主人的异想。
镜像投射众人的眼前，故事的内容却令蓝斯忒略微熟悉，记忆深处好像在哪里听过……
接着又出现一段虚影。
……
他是暴戾贪欲的领主，
耀眼头街成为他肆虐的高帽，
遮羞布的掩盖下，越发不可收拾，逐渐不满。
只是一次平常巡逻，却遇见中意的艳丽之花。
那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吧！
领主捂住颤动的胸口，
虽然你是男儿。
但我已然爱上你，我们的灵魂一定契合。
以此高贵的身份必然配上你，我不信你不会不喜欢这些，
古往今来脚下的败花都贪恋他的权势。
平民自来眷恋高贵的一切，
你会爱上的，也会爱上我。
月伊猜测他是否有妄想症，接着往下看。
……
然而事与愿违，
少年拒绝了领主特此寄来的鎏金信件，憎恶他隐晦的邀请，
村庄的人们有目共睹，
领主脏乱蝇飞的过往作呕不已，少年不愿同流合污，
也不念及权利和金钱，冒死的拒绝。
领主勃然大怒。
扭曲的嘴脸魔鬼降世，凭你低贱的身份无权拒绝，
你在我的领地，胆敢不敬。
你是第一位惘然大敢的平民，我得给你好好的教训不可，
那便，赐予全族头颅吧。
少年一家死于刽子手的刀下，
稚嫩的孩童，少年之弟侥幸逃离一场不公的屠杀，
带着全族的怨念，其兄的尊严，
走到天涯海角，悲痛的哭泣，他无能为力。
要是，要是他再强大一些，
无论如何，他都会将无能的领主凿灭，
连同他经历的那些痛楚和全族的猩血。
黑暗中睁开诡秘的双眼，
恶鬼听到了，
掐住瘦弱矮小的身躯，红色竖瞳蔑视他，你敢保证自己说的话吗？
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杀了那位无用的领主。
然而，男孩不害怕，
他说，是。
这是布尼的过去？月伊侧畔他，如今的他罪大恶极，对他竟有了怜惜。本不是恶鬼，却因遭遇被迫变成如此。
他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尾声逐渐散开——
恶鬼多了一位同族的后裔，取名「番耶尼鲁」。
鬼族中声望显赫，为恶鬼的名头立威，
但他只是不过百岁的小鬼，竟有如此能力，
别人以为疯了。趋势这一切的尽头是早已积攒的怨念。
他越见强大，拥有强横的力量对付别人，
一夜，某个地区惨遭了覆灭，
番耶尼鲁挖掉了领主的心脏。
然而，他初尝到人肉的甜美，逐渐打开了未知的大门。
那是条罪恶的歪路。
他的心变质了。
——
到此，众人陷入一场沉默，有些是冷静，有些却是淡漠，恶魔对此不屑一顾，他的遭遇不及他在地狱经历的万分之一，看着那些人流露出的情感，兰瑞报臂高傲的看向远处，果真是般低俗的生物。
月伊陷入沉思。
兰瑞不解的瞧她，她居然共情了！？
很快月伊恢复平常，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他却看出漂泊不定的神情，念起了过去经历的某段时期，似乎看到了与之联系的影子。
这么说，她也有难言的记忆？
恶魔只是笑了笑。不过，他倒是有兴趣窥探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