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歌的老师
“少爷。”司机替席松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那我就先走了，您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席松从车上下来，朝他点点头。这个位于市中心的房子是父母出国后买给奶奶的，席松从小和奶奶住在这里，后面奶奶去世了，他也住在了学校里。因为平时有家政定时上门打扫，他就每周回来一次。
“小鸽子。”客厅空空荡荡的，席松站在玄关处，边换鞋边朝里叫了一声。
“喵呜～”一只漂亮的布偶猫从房间里跑出来，扒拉着席松的裤腿，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主人的手心。
“小鸽子，你饿了吗？”席松弯腰把它抱起来，布偶猫声音甜腻的和他撒娇，听得人心软软的。平时小鸽子都只能吃到家政阿姨喂的猫粮，冻干以及鱼油，只有每周席松回来才能吃到罐头和猫条，这会更是卖力的撒娇，露出自己软软的小肚子给他摸。
“就知道撒娇，等着，我给你拿。”
“喵呜！”
席松走到一间带着纱帘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奶奶，我回来了。”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桌前的黑白照片上，老人笑容温和慈祥，和生前一样。席松点上三根香，拜了拜，随后插在面前的香炉里，关门出去了。
方歌这会才刚到宋子这里，下课铃响了有一会，教学楼前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方歌这会刚和宋子见完面，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张合欢花书签，站在教学楼门口接电话。
“老师？你来学校了？”
有些低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语气带着笑：“是的，来拿一下证明。要一起吃晚饭吗？”
“我马上到！”
方歌扫了辆路边的单车，骑着往校门口赶去，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于熠了，即使每天都会发信息，但还是很想念老师。
“老师！”
清瘦的男生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搭了一件泼漆马甲。听见方歌的声音，他抬起来向他挥手。
“小鸽子，最近怎么样。”
于熠等方歌停好车，才一伸胳膊把他揽进了怀里。他明明还比方歌矮一点点，但是明显更有长辈的气质。
“我很好啊，刚刚结束的运动会也筹备的很完美，席松上任以后就帮了我很多忙，总算能兼顾学生会和学业了。”
于熠听见他这么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席松人明明说的是，你已经是吉祥物了，当然闲。”
“哇，他在私底下是这么说我的吗，难过。”
“不管怎么说，忙起来的你总不会胡思乱想了，之前看了那么多心理医生，现在有好转吗？”
于熠在上大学以后就担任了方歌的住教老师，爸爸方承旭平时让他上网课，于熠就每天下课回来给他辅导作业，晚上也就住在方家。
其实在方歌的少年时期，于熠对他的陪伴比父亲更多，因为那个忙碌的大人大多数的关心都在方笙身上——那个优秀的哥哥。他似乎就是大人眼里最完美的小孩，无论方歌怎么去努力，父亲的眼里都只有方笙。
但于熠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就感觉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小男孩，似乎是患有抑郁症的。
那天他回来的比较晚，方歌已经睡了，就开了一盏小灯坐在书桌前替他检查作业，模模糊糊听见方歌在说梦话，凑近了点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做噩梦。
“不要……我会努力的……不要丢下我……爸爸…方笙…”
于熠坐在床头，平时的方歌就像一个活泼的小太阳，从来不把自己难过的心事外泄，收到负面情绪调节的也很快。哥哥的光芒掩盖了他，让很多人忽略了他其实也是很优秀的一个孩子。
就像他试着画了一幅简笔画，但哥哥这个年纪已经能画出静物素描了，他考试考了一个满分，但哥哥门门都是满分。方笙对他其实也很好，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兄长，但方笙的名字对于方歌来说，就像一座永远也无法翻越的大山，他是爸爸的骄傲，是亲戚眼里的天之骄子，是公司的继承人，唯独不是方歌想要的哥哥。
于熠和方歌的母亲交流，瞒着他父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出了微笑抑郁症。他就像戴着一张假面，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能让自己摘下来。
所以于熠尝试着跟他沟通：“方歌，你今天已经学了很多了，早点休息好吗？”
方歌那个时候微笑着看向他：“老师，我想再看一会，您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方歌。”于熠突然从他身后弯下腰，隔着椅子抱住了他，“你明明已经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父亲对你的看法就那么重要吗？”
“……我不能给方家丢脸。”
“你怎么会丢脸，你一直都很优秀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了。”
“那…那方笙呢？”
“方笙是很优秀，但是方歌也不赖啊，你就像一个小鸽子，你就注定是要飞起来的。”于熠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包装精致的牛皮本，“不开心的时候，就写日记好吗？把难过的情绪埋在心里，心就脏了，你把它写下来，像是说给朋友听。”
方歌点点头，小心的翻开那本本子，扉页上是于熠的赠言：
鸽子不应该生活在金丝的鸟笼里，它翱翔于天际，追随别人的脚步会让你看不清自己，终有一天你要点亮自己的烛火。
方歌摩挲着上面的“于熠”两个字，最后还是转过来，笑着对于熠留下了眼泪：“谢谢你老师。”
“想哭就哭吧，我抱着你，没人会看见的。”
方歌整个头都埋在了于熠胸前，抓着他的衣服，小声的抽噎着。
“没有人…没有人跟我说过，你其实可以不追在方笙的后面。他学什么我就去学什么。我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想学金融，他们什么都要拿我跟他比。我生气，他们就说我没有方家继承人的涵养，不像方笙待人接物得体。我其实不讨厌方笙，他是个好哥哥，我不懂的东西他都会很耐心教我。但是…但是凭什么我就要永远活在他的身后，做那个永远被比到泥里的人。”
“……那我们就不比了”于熠沉默了很久，在方歌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方歌，把那把尺子折断吧。”